灵鹊镇。
靠近界逾宗的一处微不足道的小镇,总人口不过三万人,靠近边境,附近又没有任何特色的产业,在无数的边镇之中显得平平无奇。进出镇子的人,大多是来往边境和南北的客商、游侠和游历者。
托庇于界逾宗门下,灵鹊镇平日里也算是风平浪静。最近这些天,镇子里却突然变得十分热闹了起来。
“快点!座北山跟六扇门的人打起来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戏!”
“真的?在哪儿?在哪儿?”
“看什么看?神仙打架,万一误伤了……诶,你们等等我!”
陆陆续续的人从镇子的各处冒出来,朝着灵鹊镇的西口赶过去。而在西镇口前的空地上,正有两伙人对峙着,气氛十分胶着。
其中一方带头者身穿绯红色的绣边公服,腰挎长刀,头上戴着巍巍高冠;另一方则是里穿白袍,外面罩着黑色的无袖敞襟半褂,胸前露出的白袍之上,绘着一片雪山的图样,各个手持长剑。
灵鹊镇的人渐渐汇集过来,远远地将这两伙人包围了起来,将镇口堵了一个水泄不通。
就在人群的后面,一个身穿华服的年轻公子自镇外悄然而至,手摇折扇施施然走向这边。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穿黑色劲装,头戴黑色面具的瘦弱护卫。
围观的人群中,立刻便有人注意到了他们的接近。
不过怎么看,这一对儿都像是游山玩水的富家公子和随从,根本就没有任何出彩之处。所以这些人也只是稍微看了他们一眼,便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了六扇门和座北山的对峙之上。
年轻公子手中折扇一收,侧头小声对黑衣护卫说道:“看,我说的没错吧仙姑?边境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有,就是戴个面具而已,根本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黑色面具点点头,却传来了慕容素的声音:“只是,座北山和六扇门的人,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诶,老乡,这是怎么回事儿?”李道生拽住了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小声问道。
汉子看了看李道生现在的形象,颇有点不想搭理,但是手里却突然多了两块碎银子,顿时就殷勤了起来,解释说道:“最近六扇门不是在四处搜寻从界逾宗逃散的魔宗残党吗?座北山的人突然到这边,说是也要找什么人,都是找人还能不碰上?嘿!两边已经互相看不顺眼很多天了,今天听说是因为座北山乱入,结果让六扇门追丢了一个魔崽子……”
“不不不!”这个时候,一个手握雁翎刀的人转身过来,纠正道:“我可是亲眼看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魔修!是六扇门先找到了座北山要找的人,想偷偷抓走,结果座北山的人听到消息赶过来,两边人差点没打起来,然后就让那女的给跑了!”
“女的?”李道生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好看吗?”
“嘿嘿!美不胜收!”刀客露出了一个你我都懂的表情。
壮汉却不以为意:“你说你亲眼看到,我还说我亲眼看到呢!我怎么听说就是魔宗的人?”
这个时候,一名身上穿着竹纹长衫的年轻人也加入了讨论组:“这位仁兄,当时的情况确实是我们亲眼所见。事情就发生在镇子里的清风坊,六扇门先行入内,座北山稍后便至,片刻之后,一名身穿白裙的女子飘然而去,只在屋顶上一闪而逝,那容貌身姿却让人留恋难忘,简直三月不知肉味……”
李道生不由得无语,三月不知肉味是你这么用的吗?你当是什么肉呢?
不过看场中对峙的这些六扇门和座北山的人,第二种说法倒确实是更有可能性。两边这些人里面就没有一个超过明堂的高手,要知道当时界逾宗的魔修,最低也是明堂,能从当时那种情况逃出来的,不是曜尘就是通明,不做他想。
若真是魔修出现,这些人还想围堵?恐怕现在小命都没有了。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让六扇门和座北山的人共同抓捕!又让两位兄台如此难忘,真可惜没有亲眼见到!”李道生虚伪地感慨道。
书生却兴致勃**来,说道:“那当然是以为高来高去的侠女!这位公子想要一睹华妍,其实也并非没有任何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李道生问。
刀客却嗤之以鼻:“魏穷酸,你又在卖你的画了!谁不知道你画女人向来是添油加醋?本来只有三分,你能画出十分模样,搞得整个灵鹊镇乌烟瘴气,都快人人喊打了,还想糊弄人?”
魏穷酸满不在乎,解释道:“那些庸脂俗粉,哪配得上我的高超技艺?能给她们美化,是因为她们长得过于丑了!这位侠女可不一样,本是人间绝色,无论增添都是破坏了她的绝世容颜!不信你要看看就知道,我画的绝对和当时那侠女一模一样!”
“好啊!若真是一模一样,我便出价一百两!”李道生呵呵笑道。
“一百两!”魏穷酸眼中精光四射,看了看四周,小心地从背后的书箱当中抽出了一卷宣纸,只是展开了一点,露出了那女子的脸,得意洋洋:“如何?是不是十分一模一样?”
刀客也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啊没想到!果真是传神无比!”
李东升看到这张脸,则是转头和慕容素对视了一眼,随后不动声色道:“我给你一百五十两!”
魏穷酸的呼吸一滞:“当真?”
“当然!”李道生手中握着三块五十两的银元宝:“不过今日我们买了一张画的事情,你得保证不会说出去。”
魏穷酸一脸迷茫道:“这位公子说得可真是稀奇了,每天买我画的人那么多,我怎么记得请呢?我又不是过目不忘的天才!”
“切!”刀客看着他那谄媚的模样,有些不屑,干脆转过身去不理会了。
李道生和魏穷酸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画卷到手之后便收进了背包当中。壮汉看到这一幕,立刻意识到这两位是修行人,也不说话了,生怕再说错什么。
而这个时候,六扇门和座北山的人已经拉开了架势,无非就是骂账,听来索然无味。
六扇门指责座北山身为风河帝国的宗门,居然在承御帝国胡作为非,干扰他们办案,话里话外都是要投诉他们。还说当初界逾宗的事情,圣剑宗和六扇门合作密切,简直狐假虎威。
而座北山则坚持声称是宗门至宝被人偷走,而且他们是江湖人,更是风河帝国的江湖人,根本轮不到他们六扇门来管。
李道生摇了摇头,趁机悄悄摸过了人群的边缘,和慕容素进入了灵鹊镇当中。
“六扇门还真是给他们脸上贴金。”走在镇子的街上,李道生不由得嗤笑:“卫长风这货被气跑的时候义愤填膺的,结果圣剑宗还不是就在边境上打了打酱油?根本连边境都没出来过,还合作密切,共同剿魔,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慕容素并未就这个话题继续展开,而是说道:“看来,六扇门也在寻找我们。”
什么搜寻魔宗残党,根本就是幌子。界逾宗当时被包围得水泄不通,哪有什么魔修跑出来?说到底六扇门就是在找慕容素和李道生。
不只是六扇门,朔雪宗的人也在暗中搜寻。这些天躲在山里,李道生就见到了好几拨朔雪宗弟子从山间搜寻而过,如果不是他们藏得深,恐怕就被发现了。
至于为什么不愿意被他们找到,只能说是不得已罢了。
离开界逾宗的时候,慕容素的情况很糟糕。
在界逾宗外与血魔一战,已经几乎耗尽了慕容素的体力。纵然有李道生给她的大量归元丹服用,可真元也无法迅速补充精力和气血。再加上长时间动用朔雪剑,终究引动了千年冰蕊的侵袭。当时她强行压制着千年冰蕊的寒毒,才勉强与其一战。
而她最后施展的“朔雪开玄”,更是一门禁咒类型的法术。
禁咒之所以是禁咒,正是因为其巨大的威力和同样巨大的代价。
施展这一门禁咒,慕容素终于重创了血魔,可是也几乎耗尽了自己身体当中的真元,更是寒气倒灌进入经脉,不断在体内流窜。若是普通人,只需要静坐压制,假以时日就能够将反噬的寒气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