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生一路向北，就已经很有藤原拓海的心态了。
心中千万祈祷着，真的不要这么巧，让慕容素和慕容萱这两个冤家碰上，否则就坏了大事儿。一边祈祷着，李道生一边不断四处寻找。
找慕容萱肯定是找不到的，他在找的是朔雪剑。
只要朔雪剑不动，那就说明慕容素还没有到动手，一切就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就在他心里这么想的时候，一股凌然的气息突然从前方的山谷中直冲天际，穿透了阵法，刺破了云层，空气都被戳了一个破洞，狂风带着寒意扑面而来。
“糟！”李道生心里暗骂了一声，一刻都不停地朝着朔雪剑的方向飞射而去。
慕容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悄悄摸到了自己的腰后，哪里有她专门淬炼的一柄最强灵器……
“师姐，不用这么赶尽杀绝吧？”
慕容素眼神中满是杀气，朔雪剑出鞘，直接指向了慕容萱的心口。
深吸了一口气，她冷声道：“慕容萱，四十年前，四十年后，旧账新仇，今天就是一并偿还的时候！看在你我师姐妹一场的份儿上，说吧！你还有什么遗言，趁着现在还能开口。”
“我……”慕容萱心头狂跳，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她知道，就凭着她曜尘的境界，对上手持神器、杀意满满的慕容素，跑是肯定跑不了的。说不定稍有动作，慕容素一剑就会落在她脖子上，对此她绝不抱任何的侥幸。
那么，想要活命，就只有现在这唯一的机会，我该说什么？我该说什么！
对了！
慕容萱突然眼前一亮，抬头对慕容萱说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李道生就会回到你身边，回到朔雪宗吗？师姐，李道生已经不是朔雪宗的人了。杀了我，从今以后你们便彻底反目成仇，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慕容素的眉头微微一皱，身上的杀气也是猛地一滞。
慕容萱咽了咽口水，趁热打铁：“李道生找上我，是最明智的选择。朔雪宗现在是一艘破船，我知道师姐你恨我，但是就算没有我，师父还是要死，有什么区别？现在你想要和朔雪宗同生共死没人拦你，但是李道生呢？他本就不该和你走上同一条死路。”
“朔雪宗绝不会走上死路！”慕容素剑锋一挺，厉声喝道。
慕容萱抬起了双手：“好！好！我们先不说朔雪宗，就说如今的局势。夔兽城门口的那场好戏，师姐你都看见了吧？李道生已经被架在火上，朔雪宗……或者说师姐你，有那个信心保住李道生吗？”
说着，她慢慢站起身来，脸上的苍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笑意，循循善诱：“朔雪宗已经是四面皆敌，师姐你更是深陷危机。你杀了我，李道生彻底和朔雪宗决裂，可外面的人会这么认为吗？他已经被打上你的印记，没有我作保，第一圣天只会当他是敌人。到时候你们两相受敌，你怎么保他？”
慕容素的剑刃微微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依然坚决，但是眼中却出现了一丝的迟疑。
慕容萱趁机说道：“李道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走自己的路。只要我带着他去第一圣天，就凭这‘得万世’的先知之言，他的安全就绝对无虞。甚至是得到第一圣天的培养后，李道生将来的成就会远比一直留在朔雪宗更高。这些，师姐，你和朔雪宗能给他吗？”
看着面前的慕容素动摇起来，慕容萱微微笑着，心中更是胜券在握。
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结。
她和慕容素从小一起长大，对她的性格再清楚不过。外人看到的慕容素，永远都是那个端庄沉静，对世间一切都淡然处之的雪宗仙子。可慕容萱知道，这一切都是表象而已。
慕容素，还是那个愿意亲手给师妹穿衣服，半夜为欧阳玉送羹汤，时时刻刻心挂别人的小女孩。
而现在，李道生和朔雪宗就是慕容素的命结。
“师姐，师尊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十年，就算你已经活不长久，但是你想要报仇，也不在于这一时。可是李道生如今的处境，是生死攸关，你可得好好想想……”
说着，她便轻轻挪开了脚步，试探着慕容素。
发现慕容素只是继续用剑尖指着她，却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慕容萱便大着胆子，朝阵法的出口悄悄挪了过去，小声劝道：“师姐，我们都长大了，很多事情，该有取舍的。”
“呵——”慕容素突然笑了。
慕容萱的脚步顿时停在了门前，看向嘴角冷笑的慕容素，心中突然松了一口气。
看来，师姐还是知道该如何选择……
下一刻，慕容素轻声说道：“你说得对，当年之事若没有你，第一圣天也不会放过师尊。纵然没有第一圣天，正魔大战同样瞬息万变，谁能说绝对生还？朔雪宗现在都还是内忧外患，我也没有资格站在天下的对面。杀了你，李道生与朔雪宗决裂，对我对他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慕容萱点头说道：“师姐，你这不是很明白吗……”
“但是！”慕容素的眼中却再度坚决，手中的朔雪剑向前。
慕容萱突然有种极其不妙的预感，伸手便握住了腰后的灵器刀柄。
“但是，就算如此，朔雪宗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摆布的东西！李道生，也不是该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摆物！”慕容素向前一步，声音越发冰冷，宛如隆冬：“慕容萱，你未免太高看了自己……也太小看了我！”
“你疯了！”慕容萱感受着如芒在背的杀意，忍不住叫道。
慕容素笑了：“我没疯，我很清醒。其实我早就应该知道，什么朔雪宗，什么天下？我慕容素今生问心无愧，只做自己！纵然深陷死局又如何？纵然要死又如何？今日我只杀你，至于以后，我是死是活，李道生是死是活，那都是我们的事，与你一个死人，也再无干系！”
更何况，反正注定要死，就和他一起死又如何？总好过看着他一步步堕落，我宁愿他死的时候，依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李道生……
下一刻，造化境的气息猛然间爆发，狠狠地镇压在整座山庄之上。
慕容萱只感觉仿佛一座山砸在了她的肩上，连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喉咙里如同梗着一团。
这就是……造化境慕容素的全力？！
她承认，她绝望了。
尤其是在那一道雪亮的剑光在眼前亮起的瞬间，慕容素腰后的短刀甚至都来不及出鞘，死亡的气息便已经缠绕在了她的心头，勾魂的使者已经将她的心脏紧紧地攥在手心，让她动弹不得！
就这样死了？凭什么！
“住手！”
就在这时候，李道生终于堪堪赶到，朔雪剑的剑锋已经点在了慕容萱的胸口。他看得出来，慕容素没有丝毫的犹豫，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甚至在这一剑中感受到了必死的决绝。
李道生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抬手召出般若塔挂在身前，俯冲而下，猛地撞在了朔雪剑的剑脊上。
“当！”
般若塔的屏障破碎，山庄中萦绕的狂风暴雪也为之一滞，李道生被神器的反冲震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跌倒在了慕容萱的怀里。
慕容素不自觉间轻轻倒退了一步，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虽然早有预料，可真当面对的瞬间，她还是忍不住不想接受。尤其是看到李道生挡在慕容萱的身前，甚至是躺在她怀里的那一刻，慕容素的心就乱了。
她不由得想，自己真的是为了李道生吗？还是为了自己。
“你……”她张了张嘴，手中的剑尖却低了半分。
李道生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真元流转之下压下了气血的翻腾，看向慕容素说道：“宗主，你不能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