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明回到房中,卸下看似洒脱的面容,一头倒在床上将被子抱在怀中望着床顶发呆,一旁贺兰信见她如此,上前关心道:“明儿,曹将军所言可是让你不舒服了?”
贺兰明转了个方向,将头埋向被窝嘟囔,“阿信,我没睡醒,你让我再睡一会儿。”说完便蹬掉鞋子,将整个身子都裹进了被子里。贺兰信见贺兰明情绪不高,不好多问,便替她紧了紧被角,转身出了房间,又替她轻轻将门掩上。
那些尘封的记忆在听到曹臻儿是夜君泽发妻的那一刻喷涌而出,肆无忌惮的游走在她每一寸肌肤,将她吞噬的干净。
她下意识的摸向自己左腹上手掌大小的伤疤,慢慢将手攥成了拳头,她忘不了那钻心的痛,忘不了方奕临死前对她的叮嘱,更忘不了夜君洺带给自己的一切伤痛。可最终这样的情绪都融化在那一张充满明媚笑容的脸上,那张脸泛着些红晕的面庞,冲着她笑着,眼眸如星辰没有一丝杂质。
贺兰明的心像是被人温柔的碰撞了一下,泛起了一丝酸楚,那样的思念,如今只不过是自欺欺人。当初的自己在深牢大狱中面对韩子冲的一次次酷刑拷打,他不也从未露过一次面吗,唯一一次路面,愤怒的他早已不复当初温润如玉的模样。
面对那样的面容,她不过是遵守了与方奕之间的承诺,闭口不言。她也曾奢望他能来带她离开那座牢笼,可他并没有如方奕所言。
如今,这份思念夹杂着曾经晦暗过往,折磨了她这么多年又有什么意义?
他从来不曾有一刻是属于她,甚至在对方眼里她只不过是鄞州城里人人口中的艳婢,她不过一直在泥淖中满身泥泞的仰望着他,羡慕着那些她不曾拥有过的一切,可这一切哪有小虎的命重要?
想到这里,贺兰明忽的坐起身,望着窗外快要攀升至头顶的日光,那是她向往的光明,是她拼尽全力想要靠近的温暖,她不能再让自己沉沦在这种情绪里,她要主动出击去抓住自己能抓住的所有。
既然已经查出劫匪幕后的操纵者,这一次她便要主动出击,剿了这一方土匪。
既然找不到恒觉,那她就将动静弄大,让恒觉来找自己也是个不错的办法。而目前,说动官府剿匪便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傍晚,云川知府张守严如约在云来客栈摆了一桌酒宴,盛情款待了剿匪女英雄明歌。席间,张守严每每敬酒,却都被贺兰明的颓丧之气挡了回去。只见贺兰明一身青蓝色镖服,不苟言笑,眉间浸染的是推不开的愁容,这让原本因为剿匪胜利而欣喜万分的知府大人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贺兰明究竟唱的哪出。
张守严对贺兰明礼遇有加,不过是因为她是龙威镖局大当家龙凝儿引荐之人,他并没报多大希望贺兰明真能一举歼灭土匪,只是没想到她却如龙凝儿所言,以一当百竟是杀的对方只剩下五人,因此不禁也升出一股敬佩之意,只觉得这女子的魄力勇气丝毫不输于任何一个男儿。
可如今见对方面色严肃,心中却渐渐开始不服气起来,再怎么说他张守严也是一方知府,设宴款待答谢她一个女子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江湖草莽,如今还敢在自己面前摆这么大的架子。
为官多年,张守严虽心中不悦,面子上倒还是挂着笑意,第三次举杯冲着贺兰明道:“说到底,还是要多些明镖头为我们云川解决这个麻烦,在此特敬明镖头一杯,替全城的百姓多谢镖头相助。”
贺兰明见时机已到,这第三杯只怕是张守严最后的耐心,于是她便装作讪讪的举起酒杯碰过,低头看了眼酒盅叹了口气,龙凝儿坐在一旁见她如此,帮腔道:“明歌,知府大人敬酒,不可如此无礼。”
贺兰明故意道:“不是我无礼,只是这酒我喝着实在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