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明微微蹙眉却并不理会几人调戏,而是冲着段钟鸣道:“将他们都集合在一起,我有话说。”
段钟鸣听罢,忙敲起手中的小锣,只听不远处有一人道:“敲什么敲,大家不都在这里么!”说着,剩下的人便都围了上来,竟是将贺兰明和段钟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实。
段钟鸣一个读书人本就拿这些**没辙,如今见他们围攻一个女子,大着胆子挡在贺兰明身前,却不敢说过重的话,只是道:“大家排好队,明歌将军有话要说。”
贺兰明抬手拍了拍段钟鸣的背,道:“不必,这样围着听得更清楚。”
随后她将双手背在身后,走到段钟鸣身前,看着眼前面容疲惫的士兵们,朗声道:“在下明歌,王爷和曹帅亲点的前锋营临时主将。如今大战在即,如果你们还想活着回去见自己的家人,便服从军令听我指挥!”
方才埋怨段钟鸣的士兵,此刻走上前来,看着贺兰明道:“听你指挥,咱们可没那把发簪插在鞑狗天灵盖里的本事!”
贺兰明原地不动,瞪着方才说话的兵,只见对方此刻盔甲歪斜在身上,目光颓废,皮肤黝黑,额头上明显的三道褶痕显得他更是上了年纪,饱经沧桑。贺兰明不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向着贺兰明面前的地上啐了一口,道:“反正都要死,知道名字做什么。”
贺兰明嘴角微扬,故意道:“好在石碑上写你的名字。”
对方一听来了怒意,冲上前就要跟贺兰明动手,却被段钟鸣和其他士兵阻拦,他不禁怒指贺兰明道:“你个女人胡说什么,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贺兰明冷笑道:“你还是留着力气去打死那些杀了你同袍的鞑狗吧。至少我还有本事将发簪插进人家的天灵盖,你却只能在这里拿女人撒气!”
说罢,贺兰明不再理会对方的怒意,继续对着大伙儿道:“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人不服气,但军令如山,如今加上我前锋营不过二百零一人,若想要大家都活下来,就要劲往一处使。鞑狗有多凶残不用我说,你们比我更了解。我们的任务就是从伤寒关外将他们引入苍松岭,为曹少帅的步兵争取有利地形。如果有人怕死,现在就可以走,如果还想要将功抵过荣归故里,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稳日子,那就听我安排!”
此言一出,方才躁动的士兵皆沉默下来。路上贺兰明已从段钟鸣口中得知,前锋营死伤上千,大多都是流放津梁的牢犯或是罪门子弟。这些人大多若遇不到大赦一辈子便能呆在这军营里,替其他营里的将士们当前锋,送掉自己的性命,这军营于他们而言犹如一座露天的牢笼。
她此番言语直直戳中了前锋营士兵的痛楚,他们哪一个不想有一个安稳的日子,不想摆脱牢狱之祸?可他们无力选择,只能任由他人安排。
贺兰明见众人眼神渐缓,不再如方才那般对自己充满敌意和鄙视,心中长吁了一口气,果然看得到的利益对他们才是最大的诱惑。
于是她放平了语气,道:“我知道大家因为战事不利又失去了自己的同袍而心情不佳,既然无法选择过去,那就抓住当下的机会,为国效力将功抵过早日归家。也请大家一定听我安排,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住伤寒关这最后一道防线。有国才有家,只有咱们背后的大启屹立不倒,咱们才能保住自己的家园才不会做亡国奴,咱们的妻妹儿女才不会受鞑狗的欺凌!”
一席话说完,身边早有年轻一点的士兵站出来问道:“我等一定听将军安排!”
贺兰明见状心下稍安,将自己的安排一一讲出,又细细分解。直至深夜,才从前锋营中回到恒觉的房间。
屋内,恒觉早已按捺不住正准备前去寻她,见她回来上前忙问她情况。贺兰明拖着疲惫的身躯,大剌剌的躺在恒觉的床上,看着茅草堆砌的房顶,两个眼皮直打架,道:“三哥,每天都把自己装作威严的样子去领兵打仗可真累。”
恒觉无奈摇头,上前替贺兰明脱了鞋袜盖上被子,道:“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搞不好便是国破家亡生死大事。”说完他便向她看去,却见她闭着双眼,呼吸均匀渐入低沉,竟是已经睡着了。
恒觉宠溺的替她理了理头发,叹了口气小声道:“我真希望,你从未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