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明抿唇思索,今日只怕不能活着出去,与其这般惧怕倒不如坦然面对。于是她起身,垂首道:“末将一定知无不言。”
夜琮看了一眼贺兰明,将视线转到面前一池碧波之上,缓缓开口道:“若不是曹正来信说你师从龙封,加之你与韩子冲宴席比剑用的招式乃是曾经镇北侯朝阳军中路数,朕也许还得费些时日去调查你。贺兰明,你真当朕这么好哄骗?夜君洺最初身边的暗卫都是朕亲自安排,他之前做过什么朕就算不是全部知晓,也知道的十之八九!”
贺兰明闻言,脱口而出道:“陛下既然清楚,为何不杀了他?!”
夜琮重新坐在马札之上,拿起鱼竿道:“听闻明堂主聪慧异常,所行之事常常出人意料,事半功倍。你倒是来分析分析,朕为何不杀他。”
贺兰明看着夜琮头上的金冠,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表达,却听夜琮声音传来,“你方才不是说知无不言吗,现在怎么不说了?”
贺兰明一听,忙道:“末将怕说中了陛下的心事。”
夜琮哼笑两声道:“能摸透朕心事之人,这世间只怕没几个。”
贺兰明听罢,道:“陛下是想借楚王之手铲除朝中异己,为以后登基的储君扫清障碍。”
夜琮嘴角微微上扬道:“还有呢?”
贺兰明犹豫道:“末将不知。”
夜琮微眯着眼看着水波,目光深邃怅然道:“既是可以铲除朝中异己,便也可转而攻向朕,这些年楚王势力遍布整个大启,就连朕现在也摸不透他的心思。”
贺兰明见状忙道了句“陛下。”
夜琮转而看着贺兰明道:“贺兰明,朕有一事不明需要你来解答,你若与朕说清楚,曾经你替夜君洺所做之事朕既往不咎,还许你在军中继续为将,若你有所隐瞒,朕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贺兰明此时才清楚,夜琮早已知晓自己身份,等的就是此刻她自投罗网,所谓钓鱼真正钓的那尾鱼其实是她罢了。夜琮九五之尊,肯如此费尽周折引她来此处,是早已断定挑明真相后她定然无后路可退,他更可以借此机会将她收为己用。若将来夜君泽不是储君却动了夺嫡之心,她便是夜琮的一双眼,可以盯着夜君泽的一举一动。若是夜君泽按部就班,勤勤恳恳待到登基那一日,而作为影宗刺客的她,也不过是夜琮利用完杀之而后快的人罢了。
贺兰明心中不禁苦笑,原来这一切不过都是自欺欺人,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在夜琮眼里不过是一场儿戏,一出笑话。
贺兰明重新缓缓跪了下来,道:“陛下想要知道的,无非是当日宁王被杀的真相是否与方奕和楚王有关。”
夜琮神色微凛盯着贺兰明等待着她之后的话。
贺兰明不敢看夜琮的双眼,垂眸长出了一口气,道:“宁王是自尽。”
贺兰明简短的将当日之事叙述,夜琮目光从凛冽转为震惊,到最后尽是晦暗,他知道夜君凝的死与朝堂有关,他最初以为是夜君洺,不想方奕却站了出来认下了所有的罪责。方奕死后,他又怀疑是那个与夜君凝在朝堂之上斗的不死不休的皇长子,可他派人查了许久却也毫无进展。
夜君凝的死,这些年犹如一场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噩梦,无时无刻不缠绕在夜琮的心头。如今得知真相,他没有激动没有愤怒,有的只是一腔悲凉。天家父子,这便注定的是夙命,谁也阻挡不了他们对皇权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