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笑儿这‘板儿砖’不错!爱立信337,这也算挺古董了哈!”迎春掂着拿在手里的笑笑的手机说,“怎么也有半斤多!生铁的!这走夜道儿都不怕歹徒,抡出去就能防身!”
默儿也在旁边起哄道:“卡不错,神州行,行神州!哎,来,春儿你给我,我打个国际长途吧!”
柳笑笑一把抢过来手机,说:“你俩撑的吧?这通埋汰我的高科技。我这是我舅舅用了多年的淘汰给我了,别看个儿大,功能一点没毛病,接打电话清楚着呢——除了不能接短信。你,默儿,还国际长途?我这双向收费,本市的都一分钟好几毛呢。”
“那你办这卡干吗啊?真当砖头用?”迎春揶揄到。
“他啊,当然是和孙月月联系起来方便了!大半夜的闷得儿蜜说点儿悄悄话儿……哎,笑笑你别瞪眼!”默儿改口道,“你拿它谈生意谈买卖还不行么?大主唱!你现在摇滚事业忙碌,又是‘朋克地下铁’的灵魂人物,自然得用它联系大家!行了吧?行了吧?我这么说没问题了吧?”
柳笑笑收起手机,没好气儿地看着哥俩:“不是,你俩今儿有点正经事儿没有啊?好么当儿的,请我吃饭喝酒?难道,这是什么鸿门宴?或者,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哥俩眼神复杂地对望了一眼,迎春举起啤酒瓶子给笑笑满上,说:“来来来,先干了再说。”
默儿也举起了酒杯,说:“对对对,走一个走一个!”
笑笑拿手一盖杯子,说:“走什么走啊!你俩再不好好说话,我走了啊!”
迎春和默儿放下了杯子,又对视了一眼,迎春叹了口气说:“笑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是到了这节骨眼儿上,又不能不说,我呢,就开门见山了啊……我,要退出乐队了。”
也幸亏笑笑没喝酒,否则听了迎春的话非喷出来不可。
“你……不是……你说什么?”笑笑掏掏耳朵,侧过头去,“是我听错了?还是你已经喝多了?”
迎春又长叹一声,说:“是真的。你别生气,笑儿,我知道我这么做对不住你,对不住乐队,我也知道咱们乐队正是事业方兴未艾的时候,刚起步奔正轨去,我就提出这个,实在是……”
“理由。”柳笑笑凝视着迎春,用言简意赅的词汇打断了他的话。
“理由就是,我要去上班了。”迎春说,“你也知道,我是一直待业,因为要在家照顾母亲,这才有一些闲暇时间玩儿乐队,但是如今,母亲的病情很稳定,白天在家基本没什么问题,我呢,又是男子汉,不可能吃母亲的病退金吃一辈子,而且,家里的日子也一天不如一天,我必须出去上班、工作、挣钱。”
“这我理解。”笑笑点头说,“这无可厚非,而且是应该的,男子汉就得如此,就得事业和爱好两不耽误。但是,春儿,你要知道,这事儿并不冲突啊,你像我吧,不就是一边上班一边上学一边还玩乐队?你再看看默儿,他不更是在饭店……”
“那个……笑儿……”默儿这时也打断了笑笑的话,一脸尴尬地说:“我的事儿,一会儿我慢慢跟你说。”
“啊?!”笑笑惊了,忙问:“你你你你,你难道,也也也也要走?”
迎春说:“先我说吧,笑儿。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咱哥俩玩乐队合作一场,那也是缘分。但是,我这回找的工作,是网站编辑,文化娱乐撰稿加记者。说白了吧,就是人们口中的‘娱记’,你也知道,这行一但干起来,有多忙,说一天到晚不着家那都是轻的,说三天三夜连轴转,那也是常态。而且如今,互联网行业纷纷崛起,竞争异常激烈,抢新闻抢头条抢亮点就成了网站立足的根本。我一旦入了这行,估计就很难再有时间参与乐队的事儿了,别说演出,排练估计都挤不出什么时间了。”
柳笑笑感觉就跟三雷轰顶似的,怎么三雷呢?默儿那儿还有两雷没来呢!
“就,就,就没有留下来的可能了?”柳笑笑问,“办法总是有的啊,总是人想的。”
“对,有办法。”迎春一脸严肃地说,“除非你不想让你的乐队有所发展了。除非你想让‘商贩’乐队栽在我手里,或者你这‘商贩’不想‘经营’下去了。”
柳笑笑没话了,又把目光看向了默儿,问:“你呢?默儿总!”
“哎别别!你怎么还这么叫我啊?这不寒碜我么?”默儿无奈地笑了笑,说:“我啊,我的理由可能比他更充分一些,但是,也说不出口,我要……我要……结婚了。”
“啊?”柳笑笑又一惊,愣了半天才说:“哦,哦,哦,明白了。这该恭喜啊默儿!咱弟妹是?”
“是我们饭店的一个前台领班儿,一个挺文静的姑娘。其实我们相恋好几年了,而无论她家、我家,家人也早就知道了,最近催我们赶紧把喜事儿办了。”默儿说,“你也知道,男人啊,一旦有家有室了,那就……”
“那就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儿了?”笑笑打趣道,“哎,你别生气啊,我开玩笑呢!真的该恭喜,默儿,到时候,这喜酒,得有我和春儿的吧?”
“那自然是肯定。你俩得是首席嘉宾。”默儿继续说,“我是说啊,笑儿,这男人一结婚,就得对家庭负责了,就得顾及上有老、小有小、马勺儿锅沿儿柴米油盐了,而且为了新组建的家庭,一家子人,也得让事业更上一层楼。这不,最近,我们饭店要提升我了,任迎宾部总管,这真的一但干起来,那就跟春儿刚才说的一样了,没白天没黑夜了,我是说,到时候,我可就……”
“明白了。”笑笑点点头,抬头苦笑道:“我看出来了,你俩今儿是合伙儿组团儿来毁我来了!哎呀,这新千年开春儿的大礼是真有点儿重啊,哥们儿我都快扛不住了。”
“笑儿,真不是组团儿来带给你这消息的。”迎春说,“这也真是赶巧了,我刚一跟默儿说,他这套事儿也就对我说出来了,我俩简直是……哎呀,该怎么说呢。总之,对不住你,对不住咱们乐队。”
“对不住我就行了,没什么对不住乐队的。”笑笑哈哈一笑,“乐队就剩我一光杆儿司令了,还能叫乐队么?报幕员一上台:下一支乐队,‘商贩’乐队,主唱,笑笑,吉他,笑笑,贝司,笑笑,鼓手,笑笑。也行,我成多面手了。”
迎春默儿见笑笑一脸沮丧,更加难为情,各自低头不语。
柳笑笑心里确实不是滋味,甚至很难受,这里有即将和合作已久的好兄弟分别的寂寥,也有哥仨长期默契的依依不舍,但更多的,最多的,还是沉重和茫然——对乐队未来的茫然。
“地下铁”合辑刚录完不久,小样带销售火爆,乐队正是在被摇滚迷们纷纷熟知和传扬的时候。据说,就连著名摇滚乐评人“岩君”听罢合辑中的“商贩”乐队都拍案叫绝,甚至写了文章发表在著名的摇滚杂志《摇滚歌曲》上盛赞该合辑,尤其对“商贩”大有溢美之词,这一切的一切对柳笑笑来说都是振奋人心之事,而今天,此刻,柳笑笑的心情就如同民谣歌手杭天所唱的:“如同冷水浇头,如同冷水浇头!”
柳笑笑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看着哥俩说:“作为主唱,我没资格强留下我的兄弟跟我硬扛着作战,更不能强求你们放弃事业或爱情而和我打一场纯属于业余爱好的战斗;做为队长,我得有面对艰难困苦的勇气和力量,而之所以我今天能有这份力量和自信,这里面,你们哥俩带给我的帮助,功不可没,而我柳笑笑,会永远记得你们对给我的兄弟情谊。我不会拦你们走自己的路,更要祝福和祝贺你们。我就不给哥俩磕一个了啊,来,都在酒里,干了!”
哥仨举杯,一饮而尽。
那哥俩心里暗挑大拇哥,知道柳笑笑已经在小小年纪有了大将风度,这样的人,未来可期。
“笑儿,我知道我这时候说这话有点儿过分,当不当的,我多问一句,那,关于乐队,关于你的将来,你该如何计划?”迎春问。
柳笑笑长叹一口气,说:“还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说实话,你俩这一走,等于给我留下了一个空壳儿,也出了一道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