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树”酒吧演出现场。
“不行了不行了!”柳笑笑边走出酒吧来到门外的马路上边脱掉了上身的摇滚文化衫,使劲儿一拧,汗水如打开的水龙头般倾泻而下,“看看!啊!看看!哪儿说理去?这大三伏天儿的,居然外边比开着空调的里头凉快多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卖力的精彩演出加上满坑满谷的观众、以及激情无限的现场闹的?”同样站在门口凉快的阚哥笑道,“行了,赶紧歇会儿,笑儿。也得亏你们演完了,换下一支乐队了,这要是跟唱京剧似的,台下观众喊着让你返场儿一个,你还真没准儿得中暑倒台上。”
“那倒不至于,阚哥。”笑笑接过阚哥招手让伙计端出来的常温啤酒,道了谢——阚哥不敢给笑笑冰镇的,那非把嗓子“炸”哑了不可,上一场演完就有这么一出,害的笑笑吃了一周的“黄氏响声丸”才把嗓子缓过来。
“笑儿,由衷的,我替你、替你的乐队感到骄傲!”阚哥感叹道,“我是万万加万万没想到啊,短短一个月,你的乐队已经成了‘树’酒吧的‘台柱儿’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哪儿啊,阚哥,哪儿‘别’了?”笑笑呷了口啤酒,笑道:“我们可是见天儿来占您的便宜,每周三次来您酒吧排练,这搁租用排练室得花多少钱啊?就冲这个,兄弟我才得由衷的感谢您呢!”
“说这就远了,远了!”阚哥摆手加摇头,说:“不过笑儿,我阚某人这回可没看错人、没看错乐队,看来,我这‘宝’押对了!你看看你们刚才演出那个火爆啊!你知道你们乐队现在多大号召力么?这才是你们换风格之后在我这儿演的第三场,已经全是奔你们来的了!”
“那还不好?”笑笑说,“增加您的门票收入和酒水收入啊!哎对了,阚哥,说起这个,今儿的演出,我们依然为您免费演啊!我们用您地儿排练就够不好意……”
“你又找我骂你呢是吧?”阚哥一瞪眼,“回回你就这套!一会儿散场你小子敢再不拿演出费就走,我这儿不让你来了啊!”
“哎别别别别啊!”柳笑笑嬉皮笑脸道,“我拿!我拿还不行么?您要是轰我们走了,我们可就是没娘没家的孩儿喽!”
“还真别这么说,”阚哥说,“看的出来,你们慢慢成了气候了,今后可以想想往外走走了,我是说,周边那些比我这儿更大的酒吧和演出场所。哎你别介意啊,我可不是轰你走,你是我这儿首席乐队,您老先生就是成了腕儿出了专辑,您也得在我这儿演!”
“放心吧阚哥,我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笑笑说,“再者说了,我们现在也没打算立刻就去踅摸新的演出场地,您也知道,这‘圈儿’里,都是一派一派的,他们那些‘派’,那些领地,我们想‘杀’进去也没那么容易。这二来呢,我们现在虽然算是脱胎换骨了吧,但是就这么几首,还得多排点儿新歌,而且这几首老的,也还得往更完美了磨合。”
说着,门又开了,刚收拾完台上乐器的大米、小鹏和尤佳哥仨把乐器放到了后台,也逃跑似的吐着舌头就出来了,一口一个:“受不了了,受不了了!热死了热死了!”
尤佳一把抢过柳笑笑手里的啤酒咕嘟咕嘟喝了起来,那哥俩也过来抢。
阚哥忙苦笑着说:“别抢,不至于,有的是!大勇?大勇——?对,我叫你呢,再端仨扎啤过来,也常温的啊!”
笑笑哈哈大笑起来,感叹道:“尤佳,我得谢谢你!我终于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坚决不让我再背着吉他弹唱了,原来是为我着想啊!是给你哥哥我减轻体力劳动、让我夏天演出不至于中暑啊!真是我好兄弟啊!”
尤佳一口啤酒喷了出来,大米和小鹏也乐喷了酒。
“嘿!浪费粮食!”阚哥笑道。
尤佳擦擦嘴,笑着说:“我那是为了你减轻负担啊?呸!你又不是没看人家‘愤反’和‘科恩’他们的视频,你见哪个说唱重金属乐队的主唱一边发疯一边还弹琴的?我那是为了您老先生更好的发挥舞台张力、爆发力,懂么,祖宗?为了你更好的展现以主唱为主的‘说金’乐队的魅力!懂什么呀?”
大米也说:“就是,别老土儿了你!”
小鹏也说:“就是,别自作多情了你!”
“嘿!你们仨嘿!”笑笑哭笑不得,“大热天儿没地儿败火去了吧?”
一群人笑成一团。
阚哥忽然感叹道:“哎呀,笑儿,这刚一个月时间,你们怎么牛叉成了这样了?而且最厉害的是,词儿,没变,但是曲子和唱腔,完全变了,那叫一个铿锵,那叫一个有力,那叫一个震撼!这比先前那朋克风格重十倍啊!哎,透露透露,谁的主意?是你自己先开窍儿了?还是有世外高人指点?”
柳笑笑哈哈一笑,指着尤佳:“这室外高人还真就在这儿呢,站在‘室外’凉快呢!”
一群人再次大笑。
阚哥一拍尤佳的脑袋,笑道:“我就知道是你小子的主意!打第一回看见你啊,尤佳,我就觉得啊,这乐队里,笑笑大米小鹏,是刘关张,你呢,是那小诸葛。”
“啊对!”笑笑插嘴道,“我们已经全管他叫狗头军师了!我特感谢尤佳!没有他,没有乐队今天!多亏我们这狗……”
尤佳一皱眉一苦笑打断道:“我说,你这都是人话么?”
众人大笑中,笑笑自知一个功臣都不能落下,又看着阚哥指指大米小鹏,说:“当然了,功臣还有这二位,没有他俩吉他贝斯珠联璧合的完美配合,和对改变后说唱金属乐曲的拿捏,也同样没有乐队的现在。”
本以为哥俩得谦虚几句,哪知哥俩对望了一眼,看着笑笑,说:“那怎么着啊?队长?领导?今儿一会儿散场,哪儿吃去啊?是大餐啊是摆桌啊,你说吧!”
“得!还就不能夸!”笑笑一摊手,“一夸他们,准讹上我!”
……
时钟拨回半小时前。
“大家好,我们是——‘商贩’乐队。”见哥几个调试好了乐器,笑笑望向台下说道。
掌声、叫好声、口哨声随即而起。
虽然连续几晚的演出观众都如此热烈,但也许心里依然有一个月前那次失败演出的阴影,笑笑依然觉得,今天这样的欢呼,真的是久违了,也太需要了。对于一个歌者、一支乐队、一个摇滚乐队来说,观众的认可与否,是你能否演好甚至演下去的直接动力。
“第一首,《儿童节》。希望我们都是无忧无虑的孩子!”
掌声、叫好声再度响起。
尤佳的鼓、小鹏的贝斯没有动,唯独大米的吉他弹起了g和弦“放克”风格的扫弦前奏,这让歌曲的开头听上去跟当初头版的前奏几乎别无二致。这是柳笑笑和尤佳的主意,一来是为了纪念头版、保持一些原汁原味,二来是为了迷惑观众听众,让大家误认为乐队还是起初那个“煤油炉”乐队似的朋克风格。
而柳笑笑,则跟着节奏扭动起身体,轻摇起头发,乍看起来,像是要演绎一首幽默风格的作品,然而,八个小节过后,柳笑笑突然“爆发”了。
跟随着尤佳的节奏镲,柳笑笑高声喊出了四个字:“一,二,三,四啊!”
随着大米脚下的效果器转换,吉他突然变为了铿锵有力、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演奏,而贝斯、架子鼓齐声上阵,一曲爆裂般的音乐在舞台上向下喷发开来。
“现实,的世界,虽荒唐啊,但我,不能,再迷茫啊哈,我的,眼神,很慌张,但我的心却,心却,并不凉……
随着由原版本唱腔改为的分解成重型说唱模式的歌词切分法,柳笑笑刻意加厚加重的金属嗓音也“说”出了这些歌词。
台下的观众瞬间沸腾,一些人开始舞动身躯,一些人开始甩起了头发,而更多人,开始了重型摇滚现场时必“玩”的——互相撞击的pogo舞!
室外是闷热的夏夜,室内的气氛更如开锅的沸水。
“我眼望,我那,美丽的,故乡呀,幸福,如同,在天堂啊,只有,经历,那雨雪风霜啊,你才,有成功,可以品尝……”
就连坐在远处的、准备同场演出的“朋克地下铁”的乐手们,都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其实这是柳笑笑和他乐队“重生”后的第三场了,但由于前两场的同场乐队不是“地下铁”们,这次便成了这些“老伙计”第一次领略到一个月不见的、焕然一新的“商贩”们。甚至在演出前的寒暄时,他们还以为笑笑的乐队和演出依然会“换汤不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