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在锡城看来差别不大。庄稼还是得种,羊毛还是得剪,羊羔还是得照顾。老典在他的老婆身旁躺下之前,享受过了孙儿孙女的天伦之乐,那座老农舍增建了新的房间。
半夏成了禁魇婆,而且,多数人都认为她甚至做得比上一代禁魇婆,湘儿,做得还好。也许是吧,因为她对其他人如奇迹般有效的治疗能力却仅仅够使令公鬼不被经常威胁他的病痛杀死。令公鬼的心情越来越差,越来越阴暗,他因为事情本来不该是这样而满腔怒火。当他情绪失控时,半夏越来越怕,因为当他心情最差的时候经常会发生怪事她从风语中听不到的雷暴,森林大火然而,她爱他、照顾他、使他神智保持清醒,尽管有些人私下说令公鬼是个危险的疯子。
她死了之后,他久久地坐在她的墓前,泪水湿透了灰白的胡须。他的病痛又回来了,他日渐衰败;他失去了右手最后的两根手指和左手的一根手指,他的耳朵就像疤痕,人们低声议论说他散发着腐朽的味道。他变得更加晦暗。
然而,当可怕的消息传来时,没有人拒绝接受他为朋友。黑水修罗、黑神杀将和没人梦见过的妖怪从灭绝之境蜂拥而出,天下的新主人即使使尽紫霄碧气战斗,却也节节败退。于是,来自锡城每一个村子、庄子和角落的人们拿起了弓箭、斧头、猎猪枪和躺在阁楼里生锈的宝剑,令公鬼用剩下的仅够射箭的手指拿起弓箭,跛着脚跟大家一起朝暗礁河北岸前进。
令公鬼还配着一把剑,剑刃上有个天元应龙标记,那是父亲老典去世后他发现的,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该怎样用它。女人也来了,把她们能找到的武器扛在肩上,走在汉子的身旁。有些人笑着说,她们有种奇怪的感觉,以前曾经做过同样的事情。
在暗礁河,红河人遇上了入侵者,一排又一排数不尽的黑水修罗,由噩梦般的黑神杀将带领,举着似乎能吞噬一切的死黑旗帜。令公鬼看到那旗帜,觉得疯狂再次占据了他,因为,他觉得,这才是他出生的目的,他要去与那旗帜战斗。他把每一支箭都射向那旗帜,用尽他的技巧和太虚之力,笔直地射去,不在乎那些强行渡河的黑水修罗,也不在乎身边死去的汉子女人。把他打倒的是其中一只黑水修罗,然后它嗥叫着朝锡城深处跑去,渴望更多血液。当令公鬼躺在暗礁河岸边,看着下午的天空似乎渐渐变暗,呼吸越来越慢时,他听到一个声音说,我又赢了,令公鬼。
斑驳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