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说你是仆厮鬼。”疤脸大汉嘟囔道。他看上去已经没那么惊讶了,反而有点像在生气。
马鸣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了酒馆。下注的钱币则被他扔在赌桌上。他不害怕那名大汉。实际上,他已经忘记了那个人和那些钱。他现在只想离开那个地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重新找回失去的理智,走到街上,他靠在离那间酒馆不远的墙边,吸了一大口冰冷的空气。南港黑暗的街道已经变得空荡荡。
音乐和笑声依旧会从街边的酒馆里飘出来,但夜色中已经看不到什么行人。马鸣双手握住镇山棍,将它拄在身前,把额头埋在两个拳头之间,竭力想从今晚烦乱的迷雾中理出一点头绪。
他知道,自己运气很好,在马鸣以往的记忆里,他的运气一直都很好。但隐约间,他的记忆告诉他,这样的好运气是从离开思尧村才开始的。毫无疑问,他的记忆有很大一部分缺失了,但他还是能记得自己在自以为成功的恶作剧之后被逮住的样子。
在家里,他娘猜透他鬼心眼时的样子。
湘儿识破他的骗局时的样子。
即使在他刚刚离开思尧村的时候,好运气也没有立刻接踵而至。那是在他从魔物之城中捡到那把匕首之后,他才开始好运缠身。他记得有一次在家乡玩骰子的时候,一名长葛烟丝商的奴仆让他欠了整整一小块碎银,那次父亲用皮带狠狠抽了他一顿。他还记得那是个细眼睛的小瘦子。
“但我已经离开那把他娘的匕首了。”他喃喃地说,“那些他娘的鬼子母说过,我自由了。”这时,他才想起要数数自己今晚到底赢了多少钱。
他把手伸进外衣口袋,发现里面装满了铜钱。往里头一看,有金瓜子也有银子,在临近窗户的灯光照射下,反射出明暗不一的光彩。他的腰上系了两个被撑得鼓鼓的钱袋。他解开袋上的系绳,看见更多的金币。随后,他又在腰带的荷包里和骰罐里找到不少钱币。仪景公主的信和丹景玉座的手令也被钱币压皱了。他记得自己把银锞子都扔给了那些女侍,只要她们的眼睛漂亮些,腰肢纤细些,或者微笑甜美些,他都不吝惜把银锞子扔给她们。而且,银锞子实在让他觉得有些累赘。
累赘?不该是这样。我的天啊,我是有钱人了!我他娘的成了有钱人!也许这是鬼子母干的。她们在治疗我时干的。也许是治疗的副作用。应该是这样。这一想后,感觉好多了。
一定是那些他娘的鬼子母干的。
一名身材魁梧的人从酒馆里走了出来,酒馆的大门被他随手关上,灯光也被挡住了。马鸣没有看清他的脸。
马鸣向墙壁靠得更紧了一些,将钱包塞进外衣,用力握住了镇山棍。无论他今晚的好运气是从哪里来的,他都不想把刚刚赢来的金子送给一名拦路贼。
那个汉子朝马鸣走过来,双眼一直盯着他。最后,他开口说道,“不……错的晚上。”含混的声音显示出他喝了不少酒。他又向前走了一步,马鸣看见他身上满是肥肉。“我要……我要……”胖子一边踉跄着,一边说着一些杂乱无章的话。
“傻瓜!”马鸣嘟嚷了一句。但他并不确定这句话是送给那个胖子,还是留给自己的。“现在是找船离开的时候了。”他瞥了一眼黑色的天空,想确认一下离天亮还有多久。两个,或者三个时辰,他心想。时间太晚了。”他的胃开始发出抗议声。他模糊地记得,自己在酒馆里吃过一点东西,但他不记得吃了什么。玩骰子的热情一直让他忘了饥饿。他把一只手伸进皮袋里去摸索,只找到一些烙饼的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