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公鬼克制住自己的火气。“那么你为什么不快点给自己一个了结?”他用严厉的语气问道。我并没有瞎到看不见你和兰飞儿有什么打算,我也没有蠢到会受她的愚弄,这样束缚住你。“如果已经没有希望,没有机会,没有任何一点可能……那为什么你还活着?”
万剑仍然没有看令公鬼,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我曾经看见一个人挂在悬崖上,”他缓缓地说,“风化的岩石正在他的手指下变成碎粉,他能勉强抓住的只有一蓬蒿草,几丝根部松松地依附在岩石表面的长叶。那是他惟一爬回悬崖的机会,于是他就紧紧地抓住了它。”他突兀的笑声中没有任何欢愉,“他一定知道那几根草是一扯就断的。”
“你有没有救他?”令公鬼问,但万剑没有回答。
当令公鬼走向门口的时候,“死亡行歌”的旋律又在他身后响起。
珠帘在他的身后合拢,蹲伏在宽阔走廊里的五名枪姬众以轻盈的脚步迈过淡蓝色的地板,聚集到他身边。除了其中一个以外,她们的身高全都高过一般的女子。虽然以楼兰女子的标准而言,她们的身高并不出众。
她们的队长名叫沙风凌,个子比令公鬼要矮一拳多。最矮的那个叫沙木香,发色艳红如火,个子和半夏差不多,对于有关身高的话题极度敏感。
像那些部族首领一样,她们的眼睛全都是碧色的,像一颗颗的猫眼石,头发是红色的,除了在颈后留有一束长发之外,其它部位的头发都被剪短了。
在她们的腰带上一侧挂着箭囊,另一侧佩着一把长匕首,放在匣中的角弓被她们背在背后。她们每个人都拿着三四杆长刃短矛和一面牛皮小圆盾。
不希望守在铜炉子和孩子旁边的楼兰女子们有她们自己的战士团————女武神的信徒————枪姬众。
令公鬼向她们微微作了个揖,引起枪姬众的一阵轻笑。打恭不是楼兰的礼节,至少不是以他从前被教导的方式打恭。“我看见你了,沙风凌,鬼茵黛在哪里?我觉得她刚才应该和你在一起,她生病了吗?”
“我看见你了,令公鬼,”沙风凌答道。她被日光晒黑的脸庞让她一头淡黄色的短发显得色泽更加浅亮,在一侧脸颊上有一道浅白色的伤疤。“大约算是生病了吧!她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整天,就在不到半个时辰前,她将新娘花冠放在了于阗楼兰尉犁氏族的加兰脚边。”
其它几名枪姬众都摇了摇头。成亲就意味着放手弃枪。“明天是他作为她的屈从者的最后一天。鬼茵黛是焉耆楼兰黑岩氏族的。”她刻意加重了这句话的语气。
这一点很特别,屈从者和他们的主人之间经常会出现婚恋,但有血仇的部族之间极少会通婚,即使是在血仇暂时被搁置的时候。
“这是一种会传播的疾病,”沙木香有些激动地说,声音总是像头发一般充满了热力,“自从我们来到昆莫以来,每天都有一两名枪姬众做好她们的新娘花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