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笑猝声音中的迟疑让令公鬼吃了一惊,他从没想过鬼笑猝大约像其它楼兰一样,会为他所揭示的楼兰的过去而感到忧心,更准确地说,大约是羞愧。
羞耻心是节义很重要的一部分,厌火族人因为他们曾经遵循楼兰之血而感到羞愧,也因为他们放弃了自己的誓言而感到羞愧。
“现在有太多人听说过昆莫预言,”鬼笑猝的语气显得稍微冷静了一些,实际上,就连鬼笑猝自己也是在开始接受智者训练时,才对这个预言有所了解。“但这个预言被许多人误解了,他们知道你会毁灭我们……”
鬼笑猝深吸一口气,才重新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于是有许多人相信,你会在无尽的枪矛之舞中把我们全都杀光,要我们以牺牲来弥补罪行。还有人相信荒季本身就是一种试炼,软弱的人被淘汰,留下来的将成为终极之战中坚强的核心。我甚至还听一些人说,楼兰只是你此刻的梦,当你从现世中觉醒时,我们便不复存在了。”
真是种残酷的信仰,让他们感到羞愧的已经不止是令公鬼告诉他们的历史了,令公鬼只是感到惊讶,厌火族人竟然没有全部离开他或是陷入疯狂。
“那些智者们相信什么?”令公鬼用鬼笑猝那种低弱的声音问。
“该来的总会来,我们只能挽救我们所能挽救的,令公鬼,我们别无所求。”
我们。鬼笑猝把自己也包括在智者们之中,就像半夏和仪景公主把她们包括在鬼子母之中一样。
“好吧!”令公鬼轻声说,“我估计鬼营室至少相信我应该被打几个耳光,大约摩诃丽也是,鬼斯兰则肯定如此。”
“最糟的是,”鬼笑猝喃喃地说着,推开他的身体,只是还用两只手抓着他的长衫,这让令公鬼感到有些失望,“她们相信的许多事情都是我希望她们不会相信的。”
令公鬼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那就是说,鬼笑猝不相信他需要被打耳光了。这是他醒过来之后知道的一个令人高兴的改变。
沙陀信的马车队停在距离令公鬼的帐篷一里外的地方,这是两山之间的一片洼地,周围有死海众在看守。这名鹰钩鼻的魁梧魔尊的爪牙身上紧绷着一件茶白色的大氅。
当令公鬼和他的旗帜以及那一队大步奔跑的护卫走过他面前时,他抬头看着,用不离身的大手绢抹了抹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