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丹想知道米星河是如何主导三湾渡口女事会的,更别说是村老会了。当然,米星河的女事会成员几乎都像米星河一样年轻,那个村子在黑水修罗的袭击中,失去了全部的人口,现在那里的人都是新移民。
“这不正常,小姐,六七天前初雪就应该到来了,但现在的天气却仿佛还是盛夏。我们不是担心,小姐,我们是害怕!即使别人不承认,但我得承认,我在大多数夜晚都无法入眠。已经有一个月了,我不曾好好睡过,而且……”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双颊泛起了红晕,她意识到自己大约说得太多了,一位禁魇婆应该时刻保持冷静,她自己也不曾这样公开宣泄过自己的恐惧。
其它人将目光转向小丹。她们什么话都没说,没有表情的面孔几乎和鬼子母的完全一样。
现在小丹知道了。米星河只是说出简单的事实。天气并不正常,而且绝非自然界应有的不正常。小丹经常整夜清醒,祈祷雨水或雪花从天而降,同时竭力不去思考是什么潜伏在这种干旱和燥热之后。禁魇婆有责任安抚其它人,但当她们需要安抚的时候,又该去找谁?
这些女人大约还不知道她们正在做什么,但她们找到了正确的地方。小丹从出生时就被灌输一种观念————贵族和平民之间契约的一部分,就是贵族需要为平民提供保护和安全感,而这种安全感的内容之一,就是提醒人们可怕的日子并不会永远持续下去。
如果今天很糟糕,那么明天就会好一些;如果不是明天,那就会是后天。小丹希望自己能有信心,而且她所接受的教育也在命令她,即使没有这样的信心,也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抚慰别人,要深藏自己的恐惧,不能让自己成为传播恐惧的源头。
“子恒在我来到这里之前,就对我说过他的同胞,”小丹说道,子恒不是一个吹牛的人,但小丹必须找到一个契机,“当冰雹打坏你们的庄稼,当冬天杀死你们半数的羊只,你们会勒紧裤带,继续前行;当黑水修罗摧毁红河的时候,你们奋力反击;当黑水修罗被赶跑的时候,你们一步不停地开始重建家园。”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小丹也不会相信这些。这不是南方人能做到的事情,滕州的人们拥有这样的素质,但在那里,黑水修罗的袭击如同家常便饭,至少在北部是如此。
“我不能告诉你们,明天的天气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我只能告诉你们,子恒和我会竭尽全力去做我们该做的事情。无须我多言,你们会认真面对每一天,无论在那一天里需要面对的是什么。这就是锡城人的血脉,是你们所拥有的力量。”
禁魇婆们是聪明的,如果她们刚才没有承认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她们现在已经承认了。如果她们不够聪明,她们就会因为小丹的这番话感到不悦。
但是这些她们自己常常用来教训村民的话,现在由别人口中说出来,也颇有效果,当然,她们还是会感到尴尬。现在她们都盯着地面,双颊通红,似乎是宁愿自己没有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