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机车的后座就该专属于漂亮女孩(下)
安娜贝尔刚刚结束这段格外漫长的通话,洛森就开门走进了房间。
——她从椅子上猛地腾起,瞥到他的脸色后,又小心翼翼地坐了回来。
“嗨,嗯,咳……你的车还好吗?”
洛森:“……”
他走到桌前,掏出旅馆放在墙上杯架里的塑料杯,拿起热水壶给自己倒水喝。
安娜贝尔又仔细瞅了瞅他的脸色。
然后她小声说:“你以后不会再让我坐你的车了,是不是?”
“……”
“对不起……”
洛森“哐”地把塑料杯放在桌上。
“我昨晚只是离开了五分钟。”他不得不使用自己目前能做到的最平稳语气压住那咆哮的冲动,“五分钟。你把一整杯黏黏糊糊的棉花糖巧克力都倒在了我的机车后座上。”
安娜贝尔:“……”
“哦,真对不起,蠢宝宝。我忘了你的爪子是用粉色肉垫和白色兔子毛做的——它压根握不住奶茶杯,是吧?我真笨,早该考虑到的。”
安娜贝尔:“……”
“而你的嘴呢,当然是只有两颗突出门牙的三瓣嘴,否则不会干出‘把吸管咬着咬着就试图直接咬着它把奶茶杯叼起来’的蠢事——结果咬破了整根吸管,让该死的棉花糖巧克力全浇在我的车上!”
安娜贝尔:“……”
看来以后他不仅会拒绝再让她坐他车,还会拒绝给她买棉花糖巧克力喝。
她小声逼逼:“我不是故意的……”
洛森一口喝光了塑料杯里的所有白开水。
“是啊,你当然不是故意的。”他温和地说,“因为你是只反应灵敏的蠢兔子,察觉到奶茶掉落后第一时间,就猛然腾起跳出几米外,把它反手扔在我的后座上,导致我的车一塌糊涂——而你的裙角连一滴都沾不到,是不是?”
安娜贝尔:“……”
“我给你买棉花糖巧克力的时候说了什么?嗯?‘先把袋子抱好、不要用吸管戳开、等回家再喝’??”
安娜贝尔:“……”
“而我只是离开了五分钟——只是离开了五分钟去药店,试图给你买生·理·期·小·贴·片!!”
谁都不想的嘛。
突发状况。
安娜贝尔沮丧对手指:“我保证,布朗尼,我昨晚原本是想用其他方式把你的机车后座……嗯,弄脏的。”
洛森激动起来:“你休想再在我的车后座上喝可乐橙汁碳酸饮料!!白开水都不行!!”
安娜贝尔·平生第一次试图对男友讲黄色暗示安抚他·分分钟被吼回来·斯威特:“……”
好吧,他还在气头上。
……开出泽奥西斯区域,在通往马哲尔海峡的跨海隧道收费站上机车被毁,又不得不抱着痛经严重到站都站不直(却还能喝棉花糖巧克力)的她,一连跑了几十公里才找到一家贩卖生理期小贴片的旅馆,安顿好她后本想睡觉,但早上被摇醒后洗个澡就去了停车场清理机车油箱旁被泡烂的棉花糖……
这么大火气也很正常。
而且大早上把他摇醒,小小声说“布朗尼你身上的香烟机油与汗味已经多重发酵了,我有点嫌弃你,别抱着我,去睡地板好不好”……的也是她本人,咳。
安娜贝兔放弃了道歉。
“布朗尼,对不起。”她从椅子爬回了被窝,拽住被子,可怜巴巴地把自己重新缩成一团,“但我在生理期第一天,你可不可以小点声吼我?”
洛森:“……”
她这个模样,他还怎么生气,生个毛线球的气。
再对这个模样的女朋友发火,他感觉自己能被钉上渣男耻辱柱。
……狡猾的斯威特!狡猾的宿敌!遇事不决就知道装哭装可怜!
“不吼你了。别管我,让我直接气死。”他没好气地又重新站起来,“早餐想吃什么?我去旅馆的厨房看一看能不能弄到材料。”
“不用麻烦了,我可以叫外卖……”
“你身上的贴片有效期快到了,我顺便去旅馆大厅再买一盒。”
安娜贝尔·总记不住自己的贴片有效期·更记不住生理期日期·斯威特:“……哦,咳,那好。我想吃番茄烘豆,小香肠,吐司要……”
“切掉吐司边,我知道。”
“还有……呃……奶茶……”
说到奶茶时,她不禁畏缩地顿了顿。
洛森白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
“大早上不准再喝奶茶,顶多红茶加点糖。我走了,刚刚有电话或联络喇叭吗?”
“啊?等等,呃,莉莉之前打过你的联络喇叭和手机……”
“莉莉?好,我知道了。”
洛森拿过安娜贝尔之前放在椅子上的手机,一边低头拨号,一边关门离开。
还没说完的安娜贝尔:“……”
忘了告诉他莉莉好像在电话里误会了什么奇怪的事,也忘了说自己还想要两颗溏心蛋了。
但有没有鸡蛋其实不要紧,反正洛森做的早餐分量太足自己总吃不完……至于有点奇怪的莉莉……
安娜贝尔代入了一下自己。
应该不可能吧,就算误会了奇奇怪怪的事,也绝不会失礼,直接和长辈说出来啊。
莉莉肯定不会乱说话。
她呼出一口气,重新缩回被子,闭上眼睛。
之前被莉莉打来的联络喇叭吵醒,她还有点困呢。
唔……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生理期时明明一切正常……但一待在布朗尼身边,就好困好累好想睡觉……
【门外】
洛森一边下楼一边拨通了手机。
洛莉秒接。
“你找我什么……”
“啧啧啧,看不出来啊你,深藏不露。昨晚很快乐吧?”
洛森:“……”
↑布朗宁家不存在“对长辈失礼”的概念
洛森很快回复:“快乐你妹。”
↑布朗宁家也不存在“谦让小辈”的概念
洛莉:“……我就是你妹。”
洛森:“不好意思,快乐你大爷。”
洛莉:“……我们俩是一个大爷吧?”
洛森:“说不清,我们俩也许压根没有大爷。”
洛莉:“……”
纠结过奇怪的重点后,洛莉找回了正途。
“你骂我干嘛!那个偷偷摸摸瞒着我和前任鬼混的精是你吧!”
洛森:的确是这样没错。
“如果你们昨晚没在一起过夜,为什么刚刚是安娜接了我的电话?”
洛森:的确是这样没错。
“而且如果你们没有什么深入发展,安娜不可能那么自然地提起你今早洗过澡啊?”
洛森:的确是这样……
“还有你干嘛这个点去洗车!你老实说!她是不是把你车弄脏了!”
洛森:……的确。
他面无表情:“不管表面上多么近似于某个结论,莉莉,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洛莉:“呵呵。我的结论是:你们复合了。你们做过了。”
洛森:……
可恶。
这里毫无反驳的余地。
……但昨晚今天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他忙前忙后累的要死还被她嫌弃没洗澡、大早上被赶去睡地板!
他恼怒道:“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洛莉:“啧啧啧,敢做不敢认,雄性啊。”
“……你打来干嘛,没事就滚。”
哦,对,都差点忘了正事。
……谁发现这种消息后还能记得正事啊!
洛莉撇嘴:“哥,我吉他坏了,你帮我修一下——”
“行……”
“顺便告诉我你和安娜怎么重新在一起的,快快快,具体到时间地点过程我全都要知道!”
“……”
洛森拿下手机,准备挂断。
手机那头发出刺耳的惨叫:“别挂!别挂!我有你不知道的消息告诉你——你绝对不知道的好消息——安娜今天准备一整天都和你鬼混!她想一整天和你待在一起!”
洛森:“……”
洛森拿回了手机,重新放到耳边。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时间地点过程还有证据,说。”
洛莉:“……”
呵。
雄性。
【一小时后】
已经十一点多了,所以洛森直接做了早午餐端回来——介于安娜贝尔的兔子饭量,这其实也只是加了两份三明治而已。
当他打开房门时,安娜贝尔正巧迷迷糊糊地钻出被子,够到床头柜的法术短距通讯机。
“这里是服务中心,1703的客人您好,请讲。”
安娜贝尔迷迷糊糊地说:“隔壁1704的客人在嘭嘭嘭拿脑袋撞床板,我觉得他们脑子有问题,你可以转拨精神病院的号码吗?”
服务中心:“……”
洛森:“……”
洛森把托盘放下,走过去按灭了通讯机,然后冲隔壁扔了一个隔离魔法。
安娜贝尔打着哈欠躺回去:“你回来啦……隔壁的精神病一直在吵……好烦。”
洛森一边继续往隔壁扔隔离魔法一边说:“我想他们不是有精神疾病,他们只是在做|爱。”
女朋友睁开眼,迷茫地看了他一会儿。
洛森猜这是因为她从他嘴里听到了这个有点直白的词汇。
“这里是马哲尔海峡隧道边、正好位于法师塔和泽奥西斯交界处的复合型旅馆……性价比还算可以,大厅里的药店生理期贴片到各色保险套一应俱全……主要顾客肯定是许多要在这里分别缠绵的情侣吧。你还记得吗,昨晚入住的时候,这家旅馆竟然没有单人间。”
安娜贝尔一愣,却关注到了奇怪的地方:“你昨晚入住时问了单人间吗?为什么?因为我弄脏了你的机车,所以你要把痛经的我独自丢在某个小房间里?”
洛森:“不,我只是想省钱,这家的双人客房全都包含在各式各样昂贵无比的情侣套餐里,可我们又不需要心形蜡烛、免费香槟、玫瑰花瓣和超大号水床。”
安娜贝尔:“……”
对哦。
单人间和双人间还是有价格差别的。
↑富豪的恍然大悟
“所以这家旅馆没有单人间,最后还是不得不点了情侣套餐……”她环顾四周,可却有些惊讶,“可这里没有心形蜡烛、免费香槟、玫瑰花瓣和超大号水床……”
洛森走过去,把她从被窝里扶起来:“前台帮我们去掉了那些额外费用。”
安娜贝尔陡然清醒:“什么?为什么?前台是女生吗?你对她干了什么?”
洛森面无表情:“什么也没干,只是告诉她我们是矛盾重重明天就要离婚的夫妻,来这家店只是为了打分手炮,所以‘不想在这女人身上浪费金钱与浪漫,只需要一张好床支撑狂野的性|爱’。”
安娜贝尔:“……”
他真是,为了省钱什么都能干出来哦。
抠鬼。
安娜贝尔哼哼唧唧地伸出手,抠鬼一边对她敷衍地道歉一边把价值千金的贴片随意塞进她手里。
“赶紧去换,蠢宝宝,之前那片的有效期快到了,别又和以前一样突然失效然后疼起来。”
蜜糖蠢宝宝:“不要,我困,不想起……”
“那我帮你贴。是贴内裤哪边?或者外面里面?哎——”
“……”
流氓。
安娜贝尔板起脸打开他的手,拿着贴片走进卫生间。
洛森讨人厌地拖长声音:“就算你拒绝,蜜糖宝宝,我还是看到你的花花小熊了。别害羞,成年人也可以穿花花小熊,一点——也不幼稚。”
……流氓!
昨天出门换衣服的时候又不知道会和你过夜。
所以这不是随手穿了最喜欢的内衣吗……
……知道来见你肯定会换轻薄性感的低腰蕾丝,而不是很软很舒服的高腰花花小熊啊!!
安娜贝尔只好用力拽着睡衣下摆走进卫生间。
——但不到五分钟,她又用力拽着睡衣下摆“吧嗒吧嗒”跑回来。
洛森正弯腰拍她睡乱的枕头,连头没来得及扭过来。
蜜糖宝宝大声告状:“布朗尼!卫生间里的镜子也在震!隔壁的1704的神经病不‘嘭嘭嘭’撞床板,跑来‘哐哐哐’震镜子了!”
洛森:“……”
1704的同志们,你们玩得可真狂野啊。
这可是上午十一点呢。
龌龊的人类。
洛森只好跟着安娜贝尔走进卫生间,顺着她仿佛看到蟑螂的表情,与绷紧的手指头看去——
“哐哐哐”地震,还伴有隐约的哗哗水声。
洛森:……这面镜子对的是那边的淋浴室吧。嘶。
“神经病!”安娜贝尔气道,“本小姐要把他们立刻送到精神病院去!”
“……蜜糖宝宝,说了一万遍,他们没在犯精神病,他们在做|爱……”
安娜贝尔噎了一下,回头瞪他。
洛森以为自己要遭到“你怎么讲话这么直白”的大小姐叱责了。
结果安娜贝尔却说:“为什么?我没听见女声叫名字啊。”
洛森:“……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在亲热的时候叫名字。”
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叫那么大声。
安娜贝尔:“他们没有叫,他们只是‘嘭嘭嘭’地撞床板、‘哐哐哐’地震镜子。我刚刚都被震醒了……现在又……为什么亲热时非要撞床板震镜子?”
她是十万个为什么,又把我当成了成长少女小卫士吗。
话虽如此,看着女朋友用力拽着睡衣下摆攥着贴片小盒子,神情带着生理期特有的脆弱与疲倦,洛森还是耐心地答了下去。
“因为运动很激烈,所以撞到了床板和镜子。”
“可我们没有撞到过床板和镜子啊。”
“因为我会在你脑袋后垫很多枕头;也因为我家的镜子设置了静音防滑魔法;当然,我觉得更大可能是姿势的……”
“好吧,好吧,停止分析,布朗尼,我明白了。所以这是性。那他们头不痛吗?”
“……我想,获得的快乐足以超过疼痛。”
“为什么总要‘超过疼痛’,不能‘消除疼痛’?这件事本来就不痛啊。”
“……人类就喜欢痛并快乐的感觉吧,大概。我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听上去真的很痛。为什么不垫东西呢?”
“也许是因为太急迫了。就像你总要摔碎我的家具,毁掉我的衣服,弄断我的发圈。”
“但我从没有弄疼过你啊。”
“……”
安娜贝尔终于停止了追问,她重新看向震动的镜子,神情迷惑又不解。
“卫生间这边没有设隔离魔法,”洛森说,“我再设一个扔过去,你把贴片换……”
“等等。急迫,疼痛,骚扰邻居的休息与睡眠。”
安娜贝尔抬手制止了洛森施展隔离魔法,她抄起一只塑料牙刷杯就猛地扔了过去——加持了扩音魔法,扔出“嘭”地一声巨响——
“嘿!”被吵醒的斯威特法师大声说,“很抱歉因为个人技术原因你们度过了不愉快的夜晚,现在需要像补偿雄性自尊一样用无脑疼痛的野兽方式发泄——但这是中午的十一点整!你的邻居需要睡觉!”
对面:“……”
洛森:“……”
对面陡然安静了。
安娜贝尔用力拽着睡衣下摆,板着脸把指镜子的手往旁边一划,洛森默默走出去,给贴贴片的兔宝宝一个安全的私人空间。
……他走出去,找到椅子,坐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神情木然。
洛森想起他们念书时在泽奥西斯的贫民窟——那家又小又破的电影院里,她也是用差不多的口气神情,拿高跟鞋怒踹隔壁包厢办事的男女、口中毒液狂喷——就因为男方低低骂了他一句脏话。
有时候洛森觉得现在的安娜贝尔极其大方成熟了,她能驾轻就熟地运用那些撒娇扮乖的小手段,又同时拥有成人的行动力与毅力,完美得有些不太真实——
但又有时候,他觉得,现在的安娜贝尔一点没变。
依旧会因为起床气发火,依旧会在飘飘然的时候做蠢事,依旧会笑会闹会咬人、会对吵闹不休的隔壁不爽。
她只是在独自生活的时间里,学会了摘去“傲慢魔女”的名头,给真实的自己裹上更厚更圆滑的外壳。
不像他。
与他恰恰相反。
他早就不得不改变了,变得彻彻底底。
……如今,只是把那层“过去的我”的外壳厚厚穿在外面而已。
洛森渐渐伸出手,隔着衣服与皮肉,按住了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