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桑木着一张清水脸,吃愣半响,觉得有些话需得说清楚:“秦家军攻无不克不假,可秦家军也是爹娘生养、有血有肉、刀入胸膛会死的普通人。暂且不论其他,就北峡谷而言,少说也有十万众。咱们秦家军真与他们打起来,最好的结局,顶多也是两败俱伤。”
“不是还有我师父吗?”秦溪双手一背,河风吹起她飘逸的绿纱和乌黑的长发,笔挺的身姿自信满满“关乎我的生死,他一定会来。待他来了,一切便简单了。”
声音分外轻柔,说出的话却是……奇想天开。
连桑眼神顿了顿,清冷的眉头哭笑不得:“姑娘,你家师父也是剑过胸膛会死的人,他在你心中当真可以厉害到凭他一己之力征服天下?”
“能啊。”讲到师父,秦溪心情甚好,笑容灿烂,语调也带着欢愉。
“……”连桑觉得姑娘梦魔得厉害,无奈地摇了摇头,决定去找尚在睡觉的郭策。
转身提步,听自家姑娘一本正经问道:“你瞧瞧那岸上,是否有个长得好看、与上官穆有几分相似的男子?”
“与安北将军相似……”连桑蹙眉,冷清的眼神细细在码头岸边的人群中扫了一眼,但见那黑压压的人群东侧站着几个身穿盔甲的将士,其中一身着将领服饰的男子正微侧着那轮廓分明的脸颊,与他身边的同行表情随和地说着什么。
“有的。这相貌似曾相识,未曾及时发现故人,是连桑失职。定远侯八个儿子分别掌管不同洲郡的安危。而在沙城做守城将的,是惠郡主的六哥--上官晨。”
“是他。”秦溪轻点了点额,问“他在做什么呢?”
“在同他身边的同僚闲话。”
“便是没看我了?”
“没。”
“备好酒水,他很快会来。”
秦溪低声唤了甲子,单手取了碍眼的面纱,一人一熬,款款回了船舱。
“……”连桑沉思一阵儿,快步追上秦溪,一改清冷的面貌,目露欣喜道:“我知道了!姑娘这身绿衣乃惠郡主最爱,听闻这衣裳是惠郡主去年开春的生辰宴上上官晨所赠。上官晨见着自己给惠郡主的衣裳穿在姑娘身上,却不与姑娘说道,他这是不想让别人知晓姑娘约见他的打算。姑娘有事相求上官晨,想让定远侯的西北军防止他国的乌合之众进入南朝。如此,姑娘与南朝的安危方能得以保障?”
定远侯的西北军威名远扬,秦家军向来攻无不克。这两支军队强强联手,天下谁敢造次?
连桑惊叹姑娘不过着了一件绿衣,便将这天下即将到来的暗潮汹涌悄无声息地安抚至平。
只是……
“倘若大人不来,或是他没带秦家军追来,姑娘又当如何应对?”
“秦霄不会看着我死,最少目前不会。北峡谷之外便是北漠,狼王在北漠边境护不住他要护的人,岂不丢人现眼?你当狼王的名号是白来的?动用秦家军费力伤财,原本我也未曾指望。不过既然来了……”秦溪娓娓道来,忽而停了,摸了摸甲子的脑袋,接着淡说,“爹爹在时欲收北峡谷,偏那年他和娘亲双双遇害。我平日里眼睛不便,现下难得出门一趟,便顺手替他做了罢。”
一个令四海九州为之头疼又惧怕、定远侯的二十万西北军也未有十足把握可以攻略的地界,你一个从未去过北峡谷的瞎子带着两万铁骑顺手便做了???
连桑瞧着与甲子上楼、身影纤瘦的绿衣姑娘,莫名有点儿得意:“我家姑娘,论嚣张,天下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