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那头岸边,郭策出了水面,上岸捡了挂在树上的衣裳穿上,回头见尹故新着了一身湛蓝华服,负手立在水畔,目光惆怅地望着水面。
他微蹙了蹙眉,走了过去,说:“我与秦溪今日成婚,德王似乎很有意见?”
尹故新转眼,里面尽是怨怼:“明知故问。我对师妹的心思,难道你不清楚?你怎么能这般对我?当初把我送进皇宫,可笑我对你感激涕零,谁知你竟是这般心思!你怎么可以……如此算计我?”
郭策:“……”他觉得这大徒弟是不是发现了他是他师父的秘密?
“这些日子我看着你与师妹,我总在想,若那时我没有进宫做这个劳什子的德王,是不是陪在师妹身边的那个人便会是我……”尹故新想到这些,难受至极。
“人生哪有什么如果。”郭策不敢苟同,批评着说:“德王执拗了。”
“执拗?”尹故新质问:“我十岁为师妹所救,为了多多见她,我不惜与秦霄为友。六年竹林相伴,我日日守她至熄灯方去。你那时又对她做过些什么?也或,这些年,你除了冷漠和伤她的心,又给过她什么?凭什么与她成婚的是你不是我?”
除了冷漠,这几个字足以说明,尹故新知晓了郭策的师父身份。
有些事郭策原本不打算说,但有人惦记秦溪他心头不太高兴,哪怕这人是他曾经的徒弟。
“你怎知我全是冷漠?”郭策轻笑,说:“你可知我当初弃了戎装、混迹朝堂、做她师父、替她找了你这个师兄,都是为了照拂她?你又可知年岁不足十六,我是付出了怎样的艰辛才能混迹朝堂?若你不知,我可予你看看。”
掀开衣袖,强健的胳膊处露出一条狰狞的刀疤,他淡淡一笑,说:“这只是其中一条,身上还有几处。这处是将军去后,我投靠相府,替相国挨的。做了两年你们口中所说的相国走狗,这才进的朝堂。但你也知道,我这人自小随军,是个粗人,将军教我识字也是为着兵法,还没有来得及教我算计人心就去了。所以说啊,我那时常常需要从书上学习一些生存之道顺便也养养这一身的伤,看书至天明的事情也时有发生。我这般与日争辉,哪能有你陪她的时间多呢?”
尹故新:“……”他顿时觉得他对师妹的付出比起师父而言,算不得什么。
“好了。”郭策拍了拍尹故新的肩膀,说:“我与秦溪成亲既是时局使然,也是我与她心之所向。你放心,我郭策这一生就在乎这么个人,不会对她不好。”
郭策走后,尹故新兀自站了一会儿,长长吐了一口气,像是有些释怀。
胡洲一路跟着郭策,见德王的护卫远了,方同情好奇地说:“大人,没想到我当初来郭府以前你过得这么不容易。你那些伤可是不见着骨头不会留这般深的。你为秦四姑娘这般付出,为何你那时不告诉秦四姑娘?平白让她误会你冷漠折腾了你这么久?”
“怎么告诉?”郭策不甚在意,边走边说:“那时我在战场胳膊差点没了,昏迷不醒的,想说也没机会啊。”
胡洲:“战场?”不是居安相国府么?
“嗯。”郭策似想起什么,说:“啊,说起来,这胳膊受伤那时,好像还没见着秦溪。嗯!不,背后几条也在战场,好像当时也无法告诉秦溪。”
胡洲:“……”他愣了愣,说:“背后几条也是战场上受的伤?!那大人说的替相国挡刀的伤口是……?”哪些伤口?
“能不能有点脑子?”郭策大步走着,说:“投靠相国时本大人武功卓绝,谁能伤得了我?”
胡洲惊得半张着嘴:“那大人你方才……纯属欺骗德王啊?”
“怎么能叫骗呢?”郭策终于停了步子,说:“你看他这些日子那悲愁模样,虽说本大人大不了他两岁,好歹师徒一场,我这是担心他郁结攻心,替他疏导疏导。学着点,啊!”
他拍了拍胡洲的肩膀走了,胡洲摸着被拍过的地方,觉得自己好像真学着了好多。
比如他现在就悟出了大人的为达目的、谎话连篇、冠冕堂皇、欺瞒徒弟、卑鄙无耻!
。
瀑布这厢。
秦溪这些年习武,身体很好。要与师父成亲,她也很是高兴。与上官惠几人在瀑布下洗澡,她半分不觉得水凉。
“不行了,四妹妹,这水冰凉刺骨,我受不了,去水榭等你。”
“四妹妹,我也受不住,你当心些。”
“秦四姑娘,罗兰也先行一步。”
秦子意,秦子琳,罗兰相继起身,哆嗦着身子跑开。上官惠这个没功夫底子的,冻得牙齿咯吱作响,偏就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