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他把手机递给向景,强压下心里的异样,像是根本不在意她方才说的话一样,艰难绽开笑脸,避开雷区,小心翼翼的挤出一丝声儿来,那音量小的仿佛连他自己都听不清说了什么:“那我送你回家!”
向景收回手机,揣进衣兜里,眼神轻蔑又冰冷的看了一眼向何,知晓他这样做的用意,不过就是想要替他父母赎罪罢了。
可是他们要是自己能够好好赎罪的话就好了,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向何这样做,到底又有几分实际用处呢!
“向何,你没有必要这么做,他们的罪,你还不起,也只能由他们亲自去赎罪,这样才算公平!”
向何抬起湿漉漉的眼睛,里面一片荒芜的雾光,瞧不清情绪,目光如同探照灯一样笼罩下来,一瞬不移的落在向景毫无感情波动的漆黑双眸上,浓密的羽睫无奈的闪了闪,很低很低的叹了一口气,不答反问,“我可以送你回家吗,很晚了。”
向景想也没想的一口回绝,“不可以!”尾音甚至可以说的上烦躁和讨厌。
向景很不喜欢向何,及其那两夫妻,像是心底深处被赫然挖出了某一种跨越不过的巨大沟壑一样的芥蒂和仇恨,尤其看到他那种永远待人温暖真诚又如沐春风的微笑。
每每看到,就像是镜子一样讽刺的射出身处黑暗的她,内心到底有多么阴暗和怨毒,而他却是那永远无法长久照进黑暗的短暂的令人羡慕的一束阳光。
然而,这种大相径庭的反差,令她错愕震惊之余全是置疑,受害者之所以被害,是因为其自身存在问题,不然作为加害着的他们,为什么会生活的那么、那么好呢?
一堆乌云遮住了远处的海面,静静的夜风席卷而来深海的腥咸味儿,向何嘴里像是灌满了海水稀释后的盐巴。
他知晓向景的拒绝明显是生气了,但他还是坚持说道,“……这几天,这里不安全,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向景刻薄的掀起眼皮,阴森森的反驳道。
向何欲言又止,想说什么解释的话却都被更在了喉咙里,痛的闷沉,像是沉入了肺腑满是密集深重的铅水。
似乎,她的所有厌恶和生气像是存在身体里的本能一样,当看到他们一家人的那刻,敏感的便作出比对寻常厌恶的人更加强烈的反应。
他努力的低下头,以此降低存在感,甚至连在姐姐面前那再寻常不过的笑他都不敢展露一点,只为减少一次看到,那自于姐姐的厌恶,那一刻令他几乎快要绝望的窒息感,像是跌进了永无止境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