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越一连在楼惯秋府上住了十几日,她和府中上下的人打成一片,多多少少把楼管秋府上摸清楚了。
楼惯秋常常在书房接人议事,在府里的时候少,因此两个人少有遇见,连跟在楼惯秋身边的李进和王奎她也遇不着。
那个管家老头,无论清越说什么都只会笑着敷衍她,说:“姑娘说的是。”然后清越再怎么打探其他事情,比如楼惯秋去了哪里?秦管家只说不知道。
但是,秦管家说,清越若是想去哪里,姑娘自可以去。
依照清越那么跳脱的性子,自然在楼府待不住,有了楼惯秋的吩咐,清越几乎可以来去自由。于是,清越向一个小厮打听:“你且说说,这京中,哪里最热闹?”
小厮说:“出了相府往东拐,就能看见一条繁华的街道,姑娘可去那里看看。”
果不其然,清越脚下一片轻盈地往东去了,随意在繁闹的大街上徜徉,越往前走,越能感觉身边的人渐渐增多,粼粼而来的马车,川流不息的行人。
绚丽的阳光普洒在遍眼都是绿瓦红墙之间,时而可见突兀横出的飞檐,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
穿过一座大桥,站在高处粗粗看去,下面人头攒动,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打伞的小商贩。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屋宇鳞次栉比。
如此热闹,清越感到了一丝愉悦。
她随意走进一家酒楼,接待的伙计笑脸盈盈,见到清越的时候有些诧异,问:“姑娘可是有约?”
清越摆摆手,说:“就我一个。”
金铧不是西凉,金铧女子,大家闺秀很少独自外出,伙计想着清越定是不寻常,生怕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伙计带着清越上了二楼。
楼上安静,视野也开阔,靠着窗边能够看见来来往往的行人,这也是清越最喜欢的座位。
清越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菜式,也不懂,只说让他送些好吃的上来。
伙计下了楼,半晌有端着茶上来,说:“姑娘,稍等片刻,您可以先喝会儿茶。”
刚刚将茶碗凑到嘴边,四周的食客忽然安静了下来。原来,酒楼的一角出现了一个身穿碧绿翠烟衫的姑娘,手里抱着一柄古琴。
稍事调整之后,女子纤细白皙的手指悠悠拨弄琴弦,清越听见那处传来的琴声悠扬,如高山,如流水,潺潺铮铮,令人叫绝。听者就像在欣赏自然风景,使人心旷神怡。
一曲作罢,那女子自坐上走出来,扭着盈盈腰肢向看客作礼,有人朝女子扔了些钱币,女子便朝着他们再行一礼。
清越听得开心,朝那女子也扔了两个钱币,女子转身望向清越,见到微微一愣,然后才行礼表示感谢。
酒楼之中,常常有技艺者表演,有些是酒楼老板请来的,有些是随便进来卖艺的,大部分老板并不排斥。这女子表演完之后,有小伙计将钱币捡起来装进盒子里,看来这是酒楼的常驻艺人。
整整半天,清越耗在酒楼吃饭喝茶,忘乎所以。估摸这时间差不多了,清越这才慢悠悠地起身,付钱,走出酒楼。
酒楼外依旧热闹,清越伸了个懒腰,有些乏了。
正好走到转角的地方,清越又瞧见了方才那名女子,女子貌美优雅,被人搀着等上了马车,后面跟这个小丫头,怀里抱着她的琴。
女子感觉有人盯着,从马车里回过头来,看见是清越,于是微微笑着行了一礼。
好优雅的姑娘!
清越感到有些失礼,慌忙回了一礼。
待到那个女子的马车走远了,清越这才回过神,抓住门口的伙计问:“方才那女子是谁啊?”
大街上那么多姑娘,伙计自然不知道清越问的是哪个,说:“哪个姑娘?”
“就是刚刚在楼里抚琴的那个!”
伙计反应过来,说:“哦,你说那个啊,那个是老板请来演奏的连翘姑娘,是春风阁有名的乐手。”
“连翘姑娘,乐手?”清越暗暗念叨,难怪演奏地那般美妙。
伙计看清越一个姑娘,念着连翘姑娘的名字发呆,一头雾水。
春风阁是京城中出了名的乐坊,是有钱人家寻欢作乐,打发时间的地方。
清越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问:“那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有吗?还有像方才那么漂亮的姑娘?”
伙计说:“当然了,只不过,你一个姑娘家去哪里干嘛?”
“一个姑娘家怎么不能去了?”
伙计不与清越争辩,笑着说:“管你呢,我回去干活去了。”说罢回酒楼中,不再理会清越。
这时,天色也不早了,清越想着今日就算了,待来了兴致,便去那春风阁看看。
可是,后来楼府里在忙碌准备风神节,清越没有机会再出楼府。
七月十五便是风神节了,为了迎接风神的生日,京都上下都在忙活。
连平时不常见到了六斤和五钱都开始出入楼府内院,秦管家忙着楼府的事务,吩咐厨房出去采买,平常都有专门采买的下人,可是这次偏偏漏了几样,于是厨房就让玉萧单独出府补买。
玉萧要外出,清越自然不能错过和玉萧一起外出的机会。
与清越想比,玉萧对京都要熟悉地多,可惜玉萧要在厨房忙碌,不过今日,玉萧单独得了半天假。
两个人一早就离开了楼府,等到采买完毕,玉萧又清点了一遍,确定没有疏漏,让跟着出来的丫头先行回府。
然后玉萧就牵着清越去街上闲逛,两个小姑娘从街头逛到了街尾,玉萧没有清越好体力,才一个时辰就闹着要歇息。
清越带着玉萧去茶馆歇脚,没走多远就看见了连翘姑娘的身影。
连翘的马车正好琴铺外,身后跟这个小丫头,丫头手里抱着上次那把古琴。
清越见了连翘时,她正打算走进琴铺,于是清越带着玉萧走近,叫住连翘说:“连翘姑娘。”
连翘并不记得清越,看着眼前机灵,眼里放着光的姑娘,疑惑道:“姑娘是……?”
清越指着东边那座酒楼。不好意思地说:“哦……,我们见过的,在那座酒楼。”
连翘微笑,摇头,说:“望姑娘原谅,连翘是在不记得姑娘了。”
“不记得不要紧,我是清越,上次听了姑娘的琴声很是喜欢。”
“多谢姑娘的喜爱,连翘很是感激。”连翘想:原来是自己的听众啊。
清越看见连翘对自己行礼,她的一举一动自然得体,让人感觉到尊敬,清越心中感叹,不愧是京城出名的琴师。
清越见连翘带着的小丫头手里抱着琴,猜测说:“姑娘这是出来看琴吗?莫非是琴有什么问题?”
连翘身后的小丫头叫红豆,是连翘的贴身丫头,在一旁见自家姑娘被被丫头叨扰,很是不满说:“才不是呢,我家姑娘是为了参加曲艺大会才来琴行的。”
连翘听见红豆有些气冲冲的话,连忙说:“红豆,怎么说话呢?”
“谁让她缠着姑娘,明知道姑娘有那么多事要忙,还耽误姑娘时间。”
清越闻言,嘿嘿一笑,只道抱歉。
连翘说:“姑娘不要在意,红豆这丫头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