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元殿的室内,比想象的还要金碧辉煌。
跟着蒙却来到暖阁,跟在长孙越后面一进去,林樱就看见顾七弦直挺挺跪在殿中央,金砖冷硬,尽管室内温度比外面高不少,应该跪了很久的他脸色泛青。
正对着他的龙椅上,一身明黄龙袍的男人盘腿而坐,剑眉深目,气质儒雅。
“好久不见相爷,身体可安?”
嘉盛帝侧眸,待长孙越拱手见礼后,笑看林樱:
“这位便是顾林氏吧?你……养了一个好儿子!”
“民妇参见皇上。”
林樱跪去顾七弦身旁,“多谢皇上夸赞。”
“都起来吧。”
皇帝的神色瞧不出什么端倪,仍是笑意温和:
“相爷身体欠安,原不该打搅你养病,只是事关重大,相爷若不到场,朕实在不知如何处置。
相爷不妨看看这位历史上最年轻的越级科考学子顾七弦,他今日在内阁选拟的十名之中。相爷知道,朕爱才,因此赐宴十人,同时也顺便看看真人。
虽说文如其人,但很多时候,人心……可以隐藏在肚皮和笔锋之下。”
林樱和顾七弦眉眼低垂。
但两人都听得出,嘉盛帝字字带着机锋。
这时,一道沉沉目光落过来。
顾七弦薄唇轻抿,片刻,毅然抬眸,平静望过去。
四目相对!
当长孙越看到对面那张清隽中携着孤傲的脸,神色明显一怔——
太像了!
他没见过顾一鸣,但顾七弦,和年轻时的自己,太像了!
若说之前还有三四分疑虑是否有人故意做局,现在,他基本排除这种怀疑。
苍老冷寂许久的心,忽然像被注入一道汨汨流动的活泉。
他还在怔仲,仔细观察他表情的嘉盛帝继续:
“不料赐宴完毕,顾七弦说他要告御状,状告……中宫皇后不仁不友,禁锢谋杀亲弟,还要状告相爷弃子不顾,枉为人父。相爷乃两朝元老、国之肱骨,皇后亦是朕的贤妻,朕当场叱责了顾七弦,说若他在血口喷人,就将他剔除出十名,可他……”
“草民宁愿……”
刚刚站起的年轻人又撩袍跪下去,林樱不得不也跟着跪下:
“被剔除出十名,也要为家父求一个说法!”
“相爷瞧,他这般坚持,朕……”
瞧见长孙越的眼神跟着顾七弦跌下去,嘉盛帝眸中闪过一丝满意:
“朕不得不听他说说怎么回事,岂料他跟朕说的竟是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是他父亲顾一鸣,而他竭力声称顾一鸣是相爷之子。相爷,除开皇后和尚书,您……这等侮辱您清誉的话,朕自不信,只是……”
说到这,嘉盛帝瞅向下面过分年轻的林樱:
“顾夫人,顾七弦所言,可当真?”
这么快就被cue?
下意识瞟了眼小娇娇,林樱眉眼平静:
“回皇上,顾七弦从不撒谎,此事……当日有长孙家死士长孙滨为证,他是……”
“长孙滨何在?”
“民妇不知,但……”
当日下虎村李滨心如死灰坦诚一切,燕御年在,但……
像是知道她在犹豫什么,顾七弦瞧过来。
不太明白他又黑又静的眸色蕴藏何意,想到他来之前自己的决定,林樱毅然开口:
“英武侯可作证当日长孙滨说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