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还是一样的声调,只是,他口气淡漠,淡漠到让关勇心惊。
他总觉得,自从听过往事,杨亭安就变了,究竟哪里变了,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像世界上不少父子之间明明相互深爱对方却总会关系僵硬,这一天后,关勇和杨亭安的关系也陷入有史以来的尴尬——
还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也没什么变化,但感觉不对了。
这种情形具体体现在……
从前杨亭安不管什么事总会叽叽喳喳跟他说,现在,他更多时候什么都不说。
偶尔,关勇也会问。
他要么简单交代一两句,要么直接报以沉默。
刘员外身死最终还是县衙介入调查,那段时间,关勇天天跑县城,想尽一切办法打听最新消息,也暗暗准备着万一查到杨亭安头上,他不管怎么说都要背下。两个多月后,县衙调查结束,确定刘员外死于意外。至于闹鬼一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关勇心里松了口气。
以为事情总算结束时,他又听到一些传闻——
刘肖氏娘家的侄子跑上来门来想要继承刘家的全部财产,和刘家这边的侄子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大打出手。他们彼此都认为自己可以继承刘家的财产,刘肖氏娘家的侄子甚至逼仅剩一人的刘肖氏和刘家断绝关系……
而刘家这边的子侄则威胁刘肖氏:
“伯母若是敢把属于我们刘家的财产分给肖家,刘家祖坟断无伯母之地!”
巨额财产宛如世间最明亮的灯,照映出人心最贪婪丑陋的一面。
进退维谷的刘肖氏被两方逼迫得了无生趣,最终,在一个氤氲春夜里,她将所有仆从赶出家,自己点了一把火。那把火不仅烧毁了越城赫赫有名的刘家大宅,也带走了她,带走了所有被人眼红的财富。
消息传到关勇耳朵里时,正卷起裤腿犁田的他唏嘘许久。
田犁完了,背着一捆柴的继彬爹来了。
瞧他那样子,似乎有话要说,但又犹犹豫豫。
“咱们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有话直说!”关勇邀他一起坐下。
“刘肖氏的事,你听说了吧?”继彬爹有点小心翼翼。
“刚听说,也是……唉!”
“你最近和亭安……还跟从前一样吗?”
“什么意思?”
关勇很快反应过来:
“你该不会想告诉我刘肖氏的事,也和亭安有关吧?”
“我不确定。”
继彬爹老实的摇头:
“只是这两天吧,我家继彬老魂不守舍,他娘说前儿起夜,还听到他在梦里喊胡话,什么‘不是我’、‘你个老婆子别过来’、‘真不是我想的’之类。他娘摇醒他,问怎么回事,他什么都不肯说,脸色煞白煞白。关哥,咱们多年兄弟,不说虚的,要他们老两口的死都……那也……”
他没说完,关勇却是听得明白——
若刘家老两口的死都出自亭安之手,这孩子也太……
可怕了!
“我这就回去问个清楚!”
他立马从草地里起身,还没走几步,一个粗布襦裙的方脸妇人骂骂咧咧跑过来:
“站住!你就是杨亭安的师傅吗,啊?”
“我是,您是……”关勇不太认识这个怒火冲天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