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樱菱唇紧抿,柳唐氏迅速改坐为跪,眼泪一串串往下掉的央求:
“求求您了,夫人!求求您!
奕儿若因此而失去科考机会,他真会活不下去的!我向您保证,不,我发誓,发誓他一定会知错就改,从此再也不敢做些让人瞧不起的事,成吗?顾县主有钱有敕封,还有侯爷与您的庇护,她一定会没什么事的,可奕儿……”
呵,直到此刻,还说这种话?
看来惊诧是真的,但未必认识到错在何处。
“你什么都保证不了!”
用力抽回被攥的手,林樱缓缓起身,居高临下望向泪似雨洒的妇人:
“老话说得好,惯子如杀子,若你能保证柳奕从此不在干那样的龌龊无耻的事,他估计……也走不到那一步。在学院念书时,你给他的银子明明只可能维持普通学子的生活,但他华服锦食,身为娘亲的你,难道这些你丝毫没有察觉?”
哑口无言的柳唐氏张了张缀着泪珠的唇。
不等她开口,林樱掷地有声的又说:
“不,你察觉了,甚至知晓,但你一是素日溺爱他,觉得他聪明无双,做什么都是对的,就算发生什么不好的、不光彩的事,那也是别人的错!第二么,也是你贪小便宜和虚荣之故。你不能儿子提供光鲜亮丽的生活,他自己想办法做到了,你丝毫不去考虑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不是吗?
所以,你什么都保证不了!”
字字句句,犹如千万根牛毛针直刺最隐秘的心事。
柳唐氏连哭也忘记了,木然坐在那里——
像是陷入反思,但又像被谁抽走了灵魂。
养而不教,反而无底线无原则的惯着,对这种人,林樱丝毫同情不起来。
递给管家一记送客的眼神,她转身走向门口:
“你走吧,我可以答应你的是,柳奕最后结果如何,会由京兆府根据靖国律给出公允的判定,侯府和顾县主不会插手其中。当然,这个前提是……你们绝不允许再谣言诽谤,否则,我什么都答应不了!”
佝偻的身体像被暴雨打蔫的稻草般委下去,柳唐氏的脸,失去最后一点血色。
*
关勇就这样在侯府住了下来,和林樱预想的一样,死活不肯承认长孙越是他老伙伴的燕震十分高兴,每天拉着他回忆从前在北境的峥嵘岁月,作为地道的北境人,离开故土多年的关勇也听得来劲。于是,临春阁内每每三个老头儿忆往昔聊从前,倒也相安自在。
而府中最不自在的,莫过于顾泠泠。
又是六七天过去,杨亭安还是没出现。
不仅如此,继彬和黑子他们都不知道他去哪里,等了又等,忍了又忍,这天傍晚,估摸顾七弦已经回府的顾泠泠来到相府。相府依旧冷冷清清,下人奉了茶水果脯后,安静的退去门外。少顷,门外响起清泠中带着一丝疲倦的嗓音:
“三姐来了?”
一身暗红官袍映入眼帘。
修长如竹的男子眉目隽然,气度卓然。
明显感受到他身上多了一些从前没有的从容贵气,顾泠泠不由得想起从前在下虎村那些日子,其实并没有过去太久吧,但感觉却像是许多年许多年。
她放下茶盏,关切的问:
“用过膳了吗?看你好像有些累,要不要吩咐厨房先做点吃的上来?”
“用过了。”
摘下官帽递给大胖,顾七弦示意他去休息:
“可能是天凉,竟有些馋鸡汤锅子了。”
“这有何难?”
顾泠泠扬眉,秀逸如玉的面庞上泛着星星点点的笑,“你要吱个声,她肯定就在侯府备下了,你什么过去吃都行。长姐、二哥和她都一个样,嘴上经常说最疼我,其实呢,他们仨心里最在意的就是你!你少在我面前得了便宜还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