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食的点儿已过，府里上下刚撤晚膳，膳房杂役正忙着洗刷锅碗瓢盆。

几个奴仆凑在一块儿轻声谈论今日厨艺大赛的事情。

“听说今日混进来一窃贼。”

“不是窃贼，是来比赛厨子。”

“对，就是那二十二号，那位俏得很的小娘子。”

“我听到啊，那俏娘子是六殿下的人。”

“莫要乱说，人来了。”

阿罗从偏厢端着托盘走进膳房。

托盘上满满一碗粟粥和一盘精致的水晶龙凤糕。

“六殿下又没吃？”在膳房做事的阿福凑过去瞧了一眼。

阿罗点点头，叹气无奈道：“原以为天冷了殿下胃口会好些......”他真担心再这样下去，李霁又要间歇性昏迷。他最近犯病频繁得很。

“他哪天要是吃完每日这膳食，那才太阳打西边出来。”阿福揶揄道。

“我倒想往后太阳从西边出来。”阿罗真心担忧李霁，虽然他脾气古怪了些，但是向来待他不薄。

前些年，阿罗家乡闹水灾，祖屋被冲毁，家眷流离失所，幸得李霁出手援助才度过困窘之境。

还有去年他的家母身患重病，也是托李霁的福，才得以在京城访得名医，保住性命。

如此善良的人，理应得善报。

“咦，这羊肉汤还热乎呢？”阿罗瞧见灶台前放着一大碗因雾缭绕羹汤，正适合寒气渐深的初冬夜，吃着定能身体暖和舒畅。

阿福拿出一个干净的碗递过去：“给，要喝自己盛，景王妃赏赐的。”

“那我便不客气了。”阿罗盛了大半碗，擅自做主给李霁送去。

他行至门廊下瞧见刚从李霁屋内出来，合上门的阿鬼。

阿鬼一身黑衣，装束利落，脚步无声。

“这会儿还送吃的来？”阿鬼瞟了一眼托盘上的羹汤。

“六殿下方才没胃口，小的在膳房恰巧看到这羊肉汤鲜香热乎，就给六殿下拿过来。”

阿鬼面无表情道：“我看你白跑一趟。”咱们这主子就不爱吃东西，世间美食在他跟前如果不是粪土，那就是空气。

要不是因为人得靠着这饭肴羹食才得以活命，咱们这主子怕是像神仙那样吸几口烟火便足够了。

“阿鬼先生这会儿要出去？”阿罗看他手里拿着个小药瓶子。

“嗯，帮六殿下办点事。”他说罢便步履匆忙离去。

不消半个时辰，阿鬼回到府里，正想跟李霁禀报事宜，还未进屋瞧见里头寝室烛火已灭，又见阿罗从廊下走来。

“睡下了？”阿鬼轻语道。

阿罗点点头，声音也压低了：“刚歇下。吃了小半碗羊肉汤，嫌味儿太膻。”他瞟了一眼紧闭的门。

他方才伺候李霁就寝时，李霁吩咐他明儿早些喊他起身。

“羊肉哪有不膻的，他既吃了，你也没算白跑。”

“那是......阿鬼先生要是不嫌弃，剩下的我去给你拿来？”

“多谢，我在屋里等你。”阿鬼先回自己房中。

阿罗去取了两碗羊肉汤，一小盘子炸蚕豆，两壶薄酒，把门掩上，二人对坐，一顿夜宵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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