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从头顶上传来，“这是整理好的历史科目要点。”
这时且浅才明白过来。
“你写的？”
“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干嘛要做这个？”
“你不是说你历史不好吗。”崎风缓缓说道。
一时间，且浅语塞了。
“不用谢。”对方直接抢答。
晚风习习，两人踩着自行车并肩回家。
“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崎风皱皱眉，今天的且浅的确有些反常。
“太累了。”
学习了一整天，且浅感觉自己有些用脑过度。
崎风停顿了一下，他一开始还没主意，现在仔细一看，且浅似乎瘦了一圈，脸部憔悴，这和最初他认识的那个风风火火的赵且浅似乎大不相同。
“很快就过去了。”他指的是高考，“你想报考什么学校？”
且浅沉默一会，“上海吧，我一直想去大城市，但是是有海的地方，你呢？”
“还没想过。”
“你成绩那么好，好学校肯定任你挑”
很快，两人就来到分岔路口，且浅要右行了。
“谢谢你的笔记！”
拐弯前，且浅朝崎风道了谢。
回到家洗完澡，且浅坐在书桌前，从书包里掏出那本笔记本，嘴角不禁上扬。
她摊开笔记本，在台灯下，又学到了深夜......
***
三月还没过完，已经烈日灼灼，这在木海往年都是从来没有的。
毒辣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烘烤着这片土地，才上午十点，小区就没什么人出没了，连平日里玩闹的孩子也不见了踪影。且浅此刻一边留着汗，一边伏案刷题，距离下次模考只有不到三天了！
上次她的成绩就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出现了严重的偏科。虽然考虑到她是最后一年才理转文，但班主任似乎还是颇为不留情面地“督促”她赶紧把文综的成绩提上来。于是且浅这段时间就铆足了劲和文综死磕上了，她本来就不擅长死记硬背，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死磕到底。
“夏商周秦西汉东汉三国晋国南北朝……”，且浅不断默念，希望通过肌肉记忆记住这些枯燥的文字，我光是记这些朝代就让她脑袋头疼，更别提什么不同的材质是哪个朝代生产出来的。
“且浅啊，和我去买菜”，老妈打开门。
“我在背书呢。”
“我看你都坐了一上午了，出门走走让脑袋放空下。”
菜市场永远都是一幅热闹景象，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仿佛从地底下钻出来的生机，砍价声，卖菜声，不绝于耳。果然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是明智的选择，才不到一会，老妈就已经收获一大堆战利品，东西太多行动不便，老妈让且浅找个凉快的地方等她。
且浅找了家凉茶糖水铺，还没坐下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脑袋。
“你怎么在这？”
那脑袋转过头，“我来买菜。”
“啊？你会买菜？”
“是个人都会吧。”赵崎风不紧不慢地回应着。
且浅自动走到他跟前坐下，看了一眼他的饮品，和老板点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那你会做菜吗？”
对方思索了好一会，“不太会，西红柿炒鸡蛋，青瓜炒鸡蛋，苦瓜炒蛋。”
“怎么都是鸡蛋啊”，且浅噗嗤一笑。
“鸡蛋……容易熟，对了，你不也是来买菜吗？”
“我陪我妈来的。”且浅指了指脚边的袋子。
凉茶糖水铺装饰很简陋，店里也没有空调，只有一台老式的电风扇呼呼地吹着，风力十足，把刚才在拥挤的菜市里汗水全吹得无影无踪，配上冰镇的槐花凉粉，一股沁人心脾的爽快涌上且浅的心头。
就在她大口大口往下灌的时候，崎风起身，走到电风扇前，将吹风的模式调成了摇头模式，并调小了风速，回身看到且浅一脸迷惑。
“你刚进来，又吃冰饮，再吹那么猛，容易感冒。”
你可真细心啊。
且浅压住了想夸奖他的冲动，不动声色地报以微笑。
“你买菜砍价吗？”
“当然。”
“可你看起来不像会砍价的样子。”
“……”
“我的意思是，你好像不会为了几毛钱而徘徊吧。”
且浅也没明白自己到底是否表达了想要表达的意思。
“货比三家不吃亏。”
见她没回应，崎风又继续说。
“就比如这肉的成色，是否新鲜，是否注水，都有讲究，砍价不单是价格，还要看产品的质量……”
崎风一口气说了好久，愣是把且浅给听蒙了。
“原来我还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呢，没想到这么接地气。”
“我又不是天上的神仙。”
“我们这个年纪，像你这样稳重又持家的，太难得！”
“收起你的彩虹屁。”
“其实吧…”
她其实是想说，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做什么都做得很好，大到学习，小到买菜，好像随随便便一做就可以很优秀了，在她看来买菜是个大学问，考试学习同样也是，而她好像做什么都没什么天赋，通常要花十倍的努力，才够得上别人的脚跟。高三最后一年才换文科，已经是她这辈子做最勇猛的决定，她甚至不知道后果，却还要装作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来打消父母和老师的疑惑和不安。
“为什么高一结束的时候没想清楚呢？现在才换虽然也可以，但比其他同学少了一年的时间去巩固知识，你有把握吗？”提交申请的那天，教务处的主任不禁对且浅发问。
“我从小就喜欢写写东西，对文字类的东西也很兴趣，而且理科对我来说更不适合，学了一年我真的跟不上……”说到后来，她的声音都越来越小。
“和家里商量过了吗？”主任叹了口气。
且浅点点头。
“赵同学，你这个情况我们之前也碰到过，有人成功也有人失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既然选择了就要全力以赴，不能半途而废，知道了吗？！”主任最后强调了一下，声音浑厚。
“保证全力以赴！”且浅提高音量，仿佛说得越大声就越有底气。
自从换文科后，她时常有种窒息溺水的感觉，别的同学都在复习知识内容，闲庭信步，从容不迫，而她只能收起自己的慌张和不安，开启了与时间的赛跑，成了不断输入的学习机器，眼看着成绩在一点点拉高，可内心也越来越不安。
每次老师在课上讲解卷子，其他人总会发出“这题不用讲了，已经懂了”之类的声音，老师就会环顾一圈，再次发问是否还有人不懂的时候，且浅举起了手，但全班也只有她一人举手。老师沉默三秒，让且浅下课之后来找他。等到且浅发现所有的知识点和题目都基本见识过后，她又进入到第二轮挑战，就是清楚准确的记住这些题目以及答案。
升级打怪也会有尽头，而她选择的路呢。
“其实什么？”
现实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且浅回过神，看着崎风的脸庞。
“你上次给我的历史笔记本很好用，但我老是记混，你有什么小技巧或者窍门吗？”
“……”
“没有吗，没有就算了。”
“当然有。”
崎风明白这句话说出口，意味着她下一步就要向他求助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办法无视她发出的求助。
“能不能教教我？”
“找到规律就容易很多。”
“什么规律？”
“这个…….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哦……”，对方的音调明显降了下去，“我妈应该快完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就在她刚想起身时，“你把那本历史笔记本拿过来，面对面才说得清楚。”
且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下意识地双手握住崎风的肩膀，来回摇晃。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教我？”
“你再不停手，我就改变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