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了几片薄荷的中药汤在陶瓷锅沸腾,是熬好了。
汤阮站在厨房台面前,用木勺慢慢地舀动着锅里,炖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熄火,动作熟练盛了半碗,放在玻璃盘上端出去。
阳光白灼的中午,外头庭院墙壁上的蔷薇花开得正艳。
汤阮经过时,随手摘了几朵,放在碗沿点缀,迈着轻快地步伐走向了旗袍工作室。
谢音楼的旗袍工作室是不让人随便进的,里面几乎挂满了各种款式的丝绸旗袍,用的精致面料极贵,每一件不出售的,都是孤品。
推门而进,汤阮就看见了谢音楼安静坐在桌案前,上面堆满了丝绸布头和针线软尺,走近了看,发现她纤细的手指持针绣着快成样的鸢尾花,半天了都没完工。
汤阮搁下玻璃盘,打了个哑语手势:“快喝了它。”
谢音楼看了他一眼,闻见碗里的药香味,启唇问:“这是什么?”
“治过敏的药汤。”
汤阮指了指她的脖子,今天谢音楼一来店铺就被他看见了,那儿的小片肌肤印着或深或浅的红肿,瞧着像是过敏的症状,蚊子是叮咬不出来的。
谢音楼下意识抬手,捂着后脖的位置,细腕戴的玉镯铃铛贴在肌肤,冰凉触感激得她脑子清醒了瞬,转头看向窗外的蔷薇花:“看不懂你在比划什么……”
又是这样,开始看不懂哑语了!
汤阮气愤地快速比划:“快喝,不然我就要跟你爸爸说你过敏……还不好好喝药。”
谢音楼眼角余光睹见,竟笑了,伸手端起药说:“我发现你学聪明了啊,开始抬我爸爸出来狐假虎威,告状精。”
汤阮见她喝了半口,微圆的鹿眼眯起笑:“告诉你个好消息啦。”
小哑巴还学会卖关子。
谢音楼唇间意思意思沾了点药汤,就放下,问道:“嗯?”
“得月台那边的戏服尾款付清了,这个月店铺房租有着落啦。”
汤阮手舞足蹈比划,以为谢音楼听了会很开心,谁知她点点头,就没下文了。
窗外有风吹进来,将她嫣红色的绸裙吹得轻轻扬起,谢音楼低垂脖子,细长的指尖拂过柔滑的面料。
这条从别墅穿回来的裙子是高定款,能抵得过她给得月台手工缝制的一整套戏服价钱了。
想到这个,谢音楼抬起头,还未说什么。
汤阮突然皱眉:“你身上,有股味……”
谢音楼:“?”
“……像雪松的味道。”汤阮是知道谢音楼习惯闻蔷薇味的香烛入睡,身上也会沾染到一些,于是比划问:“你换催眠香啦?”
谢音楼表情微僵,突然扶着桌案沿站起,在汤阮眼神分外天真的注视下,她蹙眉说:“我回公寓洗个澡。”
冲掉这一身神秘雪松的男人味道。
……
回到天府公寓,楼下的祭奠花圈已经被保安搬走,地上也洗刷得干干净净。
谢音楼乘坐电梯上楼,叮的一声,很快抵达了二十六层。
她踩着细高跟刚走出去,寂静的走廊里突然响起打火机声响。
谢音楼转过头,看见一个高瘦的男人懒散地倚墙而立,穿着件高奢的淡蓝衬衣和长裤,显得腿修长,大概是等烦了,指腹用力地摩擦了下打火机的滑轮。
是温灼。
三秒后,谢音楼终于想起了他长什么样,却不怎么感兴趣的往家门走。
“谢音楼——”
温灼见她看自己眼神,就像是看无关紧要的透明人,忍不住地拦住了她,桃花眼隐含某种情绪:“为什么不回短信?你听我解释行不行……身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娱乐圈,我有太多身不由己,这次跟孟诗蕊的恋情都是公司营销的炒作,我真爱的是你。”
谢音楼见他身形逼近,封闭的走廊空气流通不好,那股烟味让她透不过气,后退半步,轻蹙了下眉问:“我们很熟吗?”
不熟吧。
这一副开口就渣男套路女朋友的调调,他该不会是在娱乐圈混得精神错乱了?
温灼见她艳若桃李的脸蛋透着清冷表情,睫毛轻抬间,他目光在她右眼底的那颗泪痣上迷恋凝视着,耐心地诱哄着她这点脾气:“音楼,只要你愿意委屈两年,我一定会公开。”
公开?
谢音楼花了整整两分钟才明白他的自作多情。
温灼不过是个靠营销火的流量明星,是哪来的自信,还想让她当见不得光的小情人?
她自幼被家里严格教养礼仪缘故,很少动怒,就连跟人起争执,都是带着温柔的笑:“你配吗?”
区区的三个字。
像是激怒到了温灼的自尊心,清俊的脸庞突地变得冰冷,想去拽她的手腕过来:“谢音楼你是打算守着那破旗袍店一辈子?跟了我不好么?何必装清高……”
谢音楼早就预判了他动作,先避开间,手腕轻晃时玉镯的铃铛轻轻作响。
那种对他都刻在了骨子里冷淡,是骗不了人的。
温灼现在好歹也是全网公认的神颜男神,遭到这样嫌弃,桃花眼露出一丝竭力忍耐的愤怒,低声逼问:“你是不是有厌男症?”
当初为了追求谢音楼。
他是想方设法搬到隔壁公寓住,假装邻居与她搭讪,结果努力半年之久,谢音楼对她依旧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从头到尾她除了对旗袍感兴趣外,就没有将任何事物入眼。
厌男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