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治稍稍冷静,吃了些清淡的食物,苗钦才问起他是怎么获救的。
苏治摇头,“我不知道。”
苗钦皱眉,“不是谢镜辞救的你吗?”
苏治一时没反应过来,“谢镜辞……是谁?”话落想起这人,神色莫名,“我没见过他。”
“看样子,谢镜辞只是在完成跟父亲的交易。”苗锐分析为何苏治没见过谢镜辞。
“罢了。治儿你受苦了,既然回来了,就没事了。你把药喝了,先好好休息。”苗钦轻轻拍了拍苏治的肩膀。
“爹,要禀报皇上吗?”苗铎问。
“先告诉你姑母,看她的意思吧。”苗钦看着苏治的样子,忍不住深深叹气。
苏治喝了药,丫鬟伺候着沐浴更衣,躺下倒也不困。从他被抓开始,所有的经历在脑海中浮现。沦为阶下囚的那段日子暗无天日,让他生不如死。而最恨的,当属元秋将他钉在棺材里示众。他手脚的伤都愈合了,正在好转,但每每想起,依旧感觉钻心蚀骨地疼……
“苏默……沐元秋……”苏治口中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名字,仿佛淬了毒一般。而他被关了太久,尚且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多少事,元秋如今已经不姓沐了。
宫里的皇后苗氏得知苏治归来,又惊又喜,激动不已。但这么晚她不便出宫,本想亲自去告诉苏禛这个好消息,却被告知苏禛今夜已宿在了梅素心宫中。
又想到梅素心的儿子苏奕明日要成亲,苗氏冷哼,决定不如给某些人一个“惊喜”。
一早谢镜辞进了苏默住的院子,却发现空无一人。房间里被子都没打开过,依旧整整齐齐地叠着。
见青云现身,谢镜辞皱眉,“人呢?老子好心招待你们在我家住下,他什么意思?”
青云微笑,“谢公子,主子昨夜便出城去接夫人了。因为谢公子已睡下,所以并未当面辞行,但兴许一两日就回来了。”
谢镜辞无语,“他不是清心寡欲的苏天仙吗?现在怎么回事?今日他弟弟成亲,我还以为他要去瞧热闹!”
青云神色认真,“谢公子,我家主子的弟弟是容元诚容元朗容元顺,如今都没找到媳妇儿呢,你不要乱说。今日成亲的是什么阿猫阿狗,跟我们没关系。”
谢镜辞嘴角一抽,“呵呵,真想把这话告诉苏奕去。”
“谢公子若是想去瞧热闹,不妨跟着苗家人,想必他们会很欢迎的。”青云微笑。
谢镜辞愣了一下,“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苏默的意思?”
“谢公子露面会被人追杀,找个靠山最好。”青云说。
谢镜辞缓缓地笑了,“你让我明着投靠苏治和苗家,罗月山庄的人追杀我,我就躲在他们身后,让他们帮我挡刀?”
“那是他们的荣幸。”青云笑意加深。
“哈哈哈哈!”谢镜辞大笑着出门去,“有意思,我喜欢,我到苗将军府跟苗钦一起用早膳去!你们自便吧!”
苗钦见谢镜辞再上门,很是意外,但自是好好招待着,颇为客气。
谢镜辞倒不再如先前那般嚣张狂妄,只说他如今孤家寡人一个,也没处可去。
苗钦先前为了救苏治,损耗了重金招揽的大部分高手,见谢镜辞主动抛出橄榄枝,自然立刻接住,说若是谢镜辞愿意合作,以后保证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谢镜辞笑着表示,好极了。
苗钦再次问起谢镜辞是怎么把苏治救回来的,谢镜辞说他设计抓住了容岚的宝贝女儿容元秋。
苗钦当即眼睛大亮,“那容元秋如今在何处?”
“容岚为了女儿,很快把苏治给放了。我当然把容元秋也放了,不然你等着东明出兵打南诏吧!苗将军,你那失而复得的外甥,可得看好了,先把内部的事解决了,板上钉钉了再说。现在跟东明国为敌,对你们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谢镜辞似笑非笑。
“苏默靠脸就能在东明混得风生水起,过得逍遥自在,让容元秋为他神魂颠倒,言听计从。当初为何抓的是苏治,不是苏奕,你们心里没数吗?苏默帮他弟弟,你们的胜算并不大,趁着如今苏治名正言顺,该做什么赶紧做,再等下去,夜长梦多,早晚出事!”
苗钦神色一震,他当然很清楚谢镜辞在暗示什么,因为这也是他们想过的事。
“谢公子为何要如此帮我们?”苗钦正色问道。
谢镜辞轻哼,“我早说过,苏默祸害了我唯一的亲妹妹,如今我哪里都找不到她,生死不知,这笔账,全都算在苏默头上!”
此事的确是谢镜辞最开始就跟苗钦说过的,而谢静语原本是南诏皇室的医女,已失踪数月,下落不明。
苗钦没再追问,给谢镜辞安排了客院,吩咐下人好好招待着,又敲打了苗铎,让他不要跟谢镜辞起冲突。
苏治精神比起昨夜多少好了些,但看起来依旧虚弱憔悴。皇后苗氏出宫,见到儿子,母子俩抱头痛哭了一场。
另外一边,八皇子府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苏奕的孪生妹妹,九公主苏怡正在给他整理喜袍的腰带。
苏奕肖母,容貌出众。
苏怡的五官却随了父亲苏禛,平平无奇,画着精致的妆容,也顶多算中下之姿。
“哥哥,那孙柔嘉丑死了,根本配不上你。”苏怡垂着头,摆弄苏奕腰间的玉带,闷闷不乐。
苏奕微叹,“妹妹,娶孙小姐只是权宜之计。”
“那哥哥不准喜欢她!”苏怡盯着苏奕说道。
苏奕笑意温柔,点点头,“放心,我不会喜欢她的,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那哥哥喜欢表姐吗?母妃说她过些日子也会嫁给你。”苏怡说。
苏奕摇头,“女人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早日得到那个位置,才是我在意的。”
苏怡蹙眉,“太子皇兄都那样了,父皇为何不把太子之位给哥哥?”
苏奕笑意消失,“因为苏默。”
苏怡愣住,“这跟苏默有什么关系?”
“虽然苏治落入东明人手中回不来,对我而言是除掉了最大的障碍,但同时也让父皇怀疑上我跟苏默暗中有勾结。”苏奕坐下,眸光微眯,“父皇是绝对不准苏默有任何翻身机会的。”
“那怎么办?”苏怡有点着急,“哥哥你跟父皇说,咱们跟苏默那个野种从来都没关系!可不能让他害了你!”
“最好的结果,是苏治死在东明人手中,我亲手把苏默给杀了,父皇自会将太子之位给我。”苏奕缓缓地说。
苏怡脱口而出,“那就赶紧让苏默去死,别挡着哥哥的路!明明哥哥跟他没有任何联系,却被父皇猜忌!”
苏奕沉默不语。
大婚一切顺利,苏禛和梅素心出宫来六皇子府,接受了新人的叩拜,给足了苏奕面子。
宾客们都觉得,苏奕被改立为太子是迟早的事。因为南诏国不可能让一个回不来的质子一直占着太子之位。
苏禛和梅素心在拜堂结束之后便离开回宫去了,苏奕将新娘子送到洞房,出来敬酒,满面春风。
正当其乐融融时,突然听到一声高喊,“太子殿下到!”
不少人手中的酒杯惊得落到了地上去,而苏奕怀疑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地转身,就见不远处来了一顶华丽的八抬大轿,轿子旁边跟着苗家三兄弟,还有个风流倜傥的红衣男子,是许久没在明月城现身的谢镜辞。
看到苗锐苗铎脸上不怀好意的笑,苏奕心中一沉,其他宾客也都面面相觑,神色惊异。
轿子到了近前落下,苗铎俯身掀了轿帘,扶着里面的人出来。
一片惊呼。
谁也没想到,苏治竟然回来了!
很多人第一眼都不敢认,因为苏治模样大变。但那就是苏治,是他们南诏国的太子。
宾客之中的太子派反应过来,带头起身上前跪拜行礼。其他臣子自然是跟随着。
阳光灿烂,苏治被关了许久,眼睛一时受不住,却努力地睁着,流了眼泪出来,消瘦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阴沉的笑,并不在意那些跪地行礼的臣子,直勾勾地看着一身喜袍面如冠玉的苏奕,张口,声音低沉沙哑,“六弟,本宫是来喝喜酒的。恭喜你呀。”
苏奕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但当下也控制不住面色僵硬难看。
稍稍冷静,端着两杯酒上前来,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太子皇兄何时回来的?真是太好了!”
苏治接过苏奕递来的酒杯,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字一句地说,“你的好哥哥苏默为了你,可是煞费苦心,使出浑身解数伺候东明容国公府的小姐,让那容小姐对他言听计从的。若不是我命大,还有贵人相助,这会儿已经死在东明了。你成亲,却不能请苏默喝喜酒,很遗憾吧?”
宾客们神色都变了,苏奕脸色难看,“太子皇兄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跟苏默并没有任何联系,他做的事,跟我没关系。”
“是么?”苏治冷笑,靠近苏奕,在他耳畔阴恻恻地说,“我当然知道苏默不会帮你,因为他恨我,同样也恨你,当年害他的事,你跟我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只能更能伪装而已。可谁让你跟他一个娘胎出来的呢?六弟,不是你的,不要抢,那是痴心妄想,知道吗?”
旁边的谢镜辞看着眼前兄弟“相亲相爱”的画面,忍不住想狂笑三声,太有趣了!谁又能想得到,真正放苏治回来的是苏默呢?不用苏默出手,接下来父子相残,兄弟相残的戏码就会轮番上演,谢镜辞很期待。
而此时,苏默已经跟元秋重逢了。
不能相见,所以苏默又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容元朗开心地跟元秋分享他们分开之后发生的事,说青魅已经走了,苏治回归南诏皇室,现在跟苏奕应该打起来了。
“阿福。”苏默开口。
“诶?”容元朗回头问。
“回避一下。”苏默说。
容元朗眨眨眼,“哦~”说着嘿嘿一笑,“辛夫人,咱们回避,我姐夫要跟我姐亲热!”
辛夫人:……
元秋神色尴尬,“师父,不用理他。”
他们此时就在青绝的坟墓所在的山谷里,周围没有别人。
辛夫人看了看苏默,蹙眉说,“你们进城去找家客栈。”
容元朗没想到辛夫人竟然一本正经地让苏默和元秋开房去,瞬间笑喷了。
苏默唇角微勾,元秋脸色爆红,“师父,不是你想的那样。”
“都成亲了,什么那样这样的?你们随意吧。”话落辛夫人看向容元朗。
容元朗立刻会意,“我们走!”
辛夫人和容元朗很快就不见了,苏默站在原地,笑意清浅,“秋儿,过来。”
“为什么不是你过来?”元秋轻哼。
“我看不到。”苏默一脸无辜,“但我想抱抱你。”
“哦。”元秋话落转身就跑。看不到就不知道她在哪儿吗?骗鬼呢?还想让她主动投怀送抱,想得美!
下一刻,苏默就从背后抱住了元秋,轻叹一声,“小丫头,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