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瑾之微笑道,“家父是中书令韩青。”
“原来是韩公家的麒麟子。”皇帝赞了一声,转而想到朝事,又开始头痛起来。
其实上朝也好,议事也罢,他每天不过是去坐蜡,巴不得赶紧将事情都推给皇后,自己好解脱出来。可是阿姊说,这种事不能由他来提,会陷入被动。反正是朝臣们更急,等他们设法便是,皇帝也只能继续熬着。
眼看下头的人始终没有行动,他又不能直接跟大臣们说,“你们看我就是个废物,不如尽早另请高明。”
此刻听闻韩瑾之是韩青的儿子,他脑子一转,便想借着他的口催促一下,于是也跟着叹道,“可惜朕无才无德,不能为先生们分忧,便也不敢再先生们多劳累了。”
“为陛下分忧,是为人臣子的本分。”韩瑾之说,“只是听家父的意思,朝中如今诸多事务,他们也是无计可施,也正盼着有大贤能之人来主持事务。”
两方都有试探之意,话说到这里,都已经明白了。
皇帝便叹道,“却不知这大贤之人,要去何处寻觅?若果真能解先生们的难题,朕愿意亲往延请。”
“陛下说笑了。”韩瑾之道,“臣听家父说过,陛下在庆州之时,将藩地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这大贤之人,不在庆州,又在何处?”
这不是在朝堂上,只是君臣闲谈,皇帝略一犹豫,便决定直说,“庆州时,诸事皆是王妃打理,实乃天下第一的贤内助。只是朝政之事,怕不方便掌于妇人之手罢?”
话说到这份上,韩瑾之不由感叹父亲的先见之明。
皇帝和皇后只怕早有定计,要让他们主动提出此事,怕是防着朝臣们卸磨杀驴,解决了眼下的困境之后,又有人拿皇后妇人的身份做文章。想把她赶回后宫去做个安分的皇后。
这是要他们拱手将权力让出来,还要承认她的正统。
韩瑾之一想到这里,便不由心下忧虑,总觉得以后还会因为这件事而掀起风波。可是当下,他们并没有旁的选择。于是他也只得一边暗自叹气,一边对皇帝道,“此事……倒也不是没有可操作的地方。”
“怎么说?”皇帝连忙追问。
韩瑾之往旁边扫了一眼,皇帝会意,连忙让周围的人都退开。
韩瑾之这才道,“若陛下身体不适,无法视事,皇子们又尚且年幼,不知朝政,想来朝中也只能公请皇后代理朝政了。”
如此一来,只要皇帝的身体一直“不好”,皇后自然就能一直代理下去。
皇帝闻言,眼睛顿时一亮。
……
皇帝病了,没有出席第二日的早朝。
御前总管卫海宣布了这个消息之后,便让群臣散去,又请三省六部的重臣们到天元宫面圣。
一干重臣心中都是有默契的,但当他们进入帝王寝宫,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时,也还是不免吃了一惊。皇帝面色青白、唇淡如纸,就连说话的声气也是气若游丝,看起来竟真的是个重病的模样。
他们都忍不住转头去看韩青,见他还算淡定的样子,这才又放下了心。
看皇帝这样子,他们真怕这皇帝刚刚登基,人就又没了。如果这是装的,能装成这个样子,也实在叫人叹为观止。
接下来就是走流程了,重臣们先把太医请来问了一遍,太医为难地表示这病需要静养,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处理政事。于是皇帝强撑着交代了几句话,都是要朝臣们尽心国事的。朝臣们见此情形,都忍不住落泪,但还是不敢自专,哭着请皇帝指定一个人负责监国,代理朝政,他们一定兢兢业业地辅佐对方,让皇帝安心。
皇帝摇头叹息,“朕的几个孩子都不成器……恐难当大任。”
朝臣们主动献策,“皇后贤明,能当此任。”
“也好。”皇帝缓缓舒出一口气,“那就……拟旨。”
卫海立刻机灵地铺开纸笔。韩青左右看看,见众人都避开自己的视线,只好主动上前写了圣旨。在场众人挨个在上面署名,最后加盖玉玺。
自即日起,皇后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