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们睡了,叶远和妻子回屋。熄了灯,两人又闲聊了一阵。
叶远说起今天碰到的一件稀奇事。
他们到时,天气阴沉沉的,雪还没有下。
在山花的坟头,放着一束白色玫瑰花。花是新鲜的,很明显是有人刚放那儿的。
这个人是谁呢?
他们很好奇,看看周围并没有人。小超笃定是山里的姥姥。
叶远没有反驳,假装轻描淡写地说:“如果是你的亲人呢?比如说你还有另外一个爸爸?”
小超沉默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着不可能,他的爸爸正躺在妈妈身边呢。
看到孩子脸色有异,便不好再试探下去。
吴桐以女人的直觉告诉叶远,小超或许是有感觉的,虽然他们背着他。
他们说起去江南的事,也是不能再拖了。
叶远打着哈欠,说火车票已经订了,两天后出发。
吴桐告诉他,张雨一家回老家过年了,等到了江南,先联系张雨,再去卢迪的老家。
叶远笑着安慰她,放心吧。
叶远走后,吴桐便带着孩子,回了清风胡同。吴桐提前跟母亲通了电话,并说起叶远出门的事。
吴母一听,举双手赞成,连催着快点回来,她等不及想见两个宝贝了。
这几年,她也是疼极了两个孩子。碰到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们。
对于这个姥姥,小超也是从心底里爱着。
年底的bj,天空常常阴着,呼呼的北方肆意地刮着。屋内却是暖气充足,春意融融。
吴母看着身边的两个孩子,笑出了几道深深的皱纹,“哎哟哟,小超、小紫云,又见长了。”
吴桐浅浅一笑,“可不是嘛,他俩小小的模样,跟昨儿刚发生过似的。一眨眼,好几年过去了。”
小紫云不改馋嘴的毛病,一见到姥姥,便黏在身边,要好吃的。
吴母慈爱地笑着,去取早已准备好的零嘴。
看到瓜子、花生、山楂糕、奶糖……小紫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先胡乱地抓一把塞到哥哥手里,自己便去吃剩下的一部分。
小超反放回去,都留给了小紫云。
吴母看到兄妹友爱的样子,一边夸赞着,一边给小超塞满了一口袋的零食。
小孩的嘴总是馋的。童谣里唱得好: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煮煮肉,二十七杀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闹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浓浓的年味,代代相传。
孩子们的欢乐总是相似的。小紫云和小超,自从来了姥姥家,嘴巴都没有停过。这便是姥姥的味道,满足,幸福,难忘。
bj过年,有贴“福”字的传统。一到年底,各家都要准备福字。有的是自己操笔书写,有的是找人书写。
福字也有各种字体,各种形状。有些人比较喜欢“天下第一福”,与厚重的皇城文化相连;有些人喜欢颜柳欧赵的楷书,觉得福字里透着方正与规矩;有人喜欢书圣的行书,欣赏字里的潇洒飘逸……不一而足。
吴母既不自己操笔,也不找叶远代写。她总是非常虔诚地去附近的白云观请“福”字。她觉得,只有那里的福字,才带有灵性,给来年带来和顺安康。
说起白云观,始建于唐,几经磨难,多次重建,像bj的诸多名胜一样,是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见证者。
白云观送福字的传统,已无法确切起于何时,在不少老bj人的心目中,好像一直沾着这里的福气。
福字是观里的道长们书写,一般是当天书写,当天送完。当然,并不是每天都有这样的好运气。请福字是有特定日期的。
由于名气大,到了特定的日子,前来请福字的人,络绎不绝。如果当天请不到,有的还会根据定下的日期再来。
这种虔诚的态度,是人们对幸福生活的祈求和祝愿。
“每人请一张,回家保安康”,中国人很喜欢这种吉祥的心理暗示,吴母便是这虔诚队伍中的一员。
这些年,吴母虽称不上一帆风顺,却也算遂人心意,便以为有这请福字的功劳。
到了特定的日子,吴母带着小超和紫云,往白云观门口赶。一路所见,便有几分过节的气氛了,街上挂上了一些红灯笼,树上装上了小彩灯。
路边有不少卖年货的街摊,花灯、春联、窗花、风车、门神等等,应有尽有。
孩子们嘴馋,被画糖画的吸引过去。吴母只得停下来,给小紫云要了只蝴蝶,给小超要了个赵云。
付过账,又往前赶路。吴母心里惦记着请福字的事,不觉加快了脚步。
孩子们才不关心这个呢,他们更多的是图热闹,摸石猴,打钱眼……随处走走,便能乐呵半天。
于是,在祖孙三人的代沟里,顺利来到白云观,排在了长队的中间。
队伍一点点往前挪,不少人已经喜气洋洋地拿着福字,悠悠闲闲地往回走了。
在俩孩子有点无聊得不耐烦时,终于轮到了他们。
吴母从道长手里,接过福字,连连感谢。
小超和小紫云模仿着姥姥的样子,给道长鞠了躬。道长见到孩子可爱的模样,冲他们一笑。
道观里又转了一圈,该玩的都玩到了,他们才离开。
不知不觉,已过中午。祖孙三人,早已饥肠辘辘。
今天很顺利地请到了福字,吴母很是满意的,说要带孩子们去吃好吃的。
三个人商量半天,才决定随便垫巴一口得了。就近找了家面馆,吃饱了,朝家走去。一路上,见到不少喜气盈盈的人们。
年来了。
叶远赶在除夕前一天,回到了吴宅。
一家人,团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