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草原。
朔风既起。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送走了雁群,散落了秋草,风行,草便飘向四方。
远远地望见一支长龙般的商队在巡逻队的陪同下向着部落走来,车马行进时,还会发出清脆的铃声。这还是傅子晨这么久来第一次见到也先部落之外的人,出于好奇,也跟着迎了上去。
也先部落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出现过来自中原的商人了,酋长大人听闻有中原商队到来,高兴地出了部落相迎。
提起酋长,也就是阿蛮的父亲,他的名字就叫酋长,正如阿蛮其实也并不叫阿蛮而是叫‘酋长的女儿’,虽然读作桑多娜,但是这种直接把身份当名字的,听在傅子晨耳朵里着实是很奇怪,于是便有了阿蛮这个昵称。
且说酋长迎客入了大帐,安排了一下落座便直白地说道:“我这已经多年没有中原商人来过了,各位商人朋友就请自便。对了,各位是做什么生意的?有没有意愿和我们交换一些?”
商队领头之人对着酋长回了一礼,拿出了一个精美的熏香盒子,道:“初到贵地,一点小小的礼物不成敬意。我是李氏商队的领队,酋长大人唤我老金就行,此番来打扰,是因为我们之前遇到了大风迷失了方向,需要在贵部修整一番,当然作为交换,香料,盐巴,酒我们都可以提供。”
酋长摸了摸胡子,原来这些人不是专门来也先做生意的,不过往来都是客,便留他们暂住些时日,过了这阵寒风再说。
也先部落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酋长亲手点燃了篝火,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商队百十号人,将本来安静的也先部落也变得热闹起来。人们纷纷用自己的物品以期换一些中原的物件,不过换者寥寥,也先部落的手工和产出还是过于落后。
不过这都和傅子晨没什么关系,阿蛮和这些中原人聊不太来,便也随她去了。而傅子晨自从到这里以来,几乎没接触过外界,自然要多了解一些信息,便和这些中原人攀谈起来。这几人也对草原上有傅子晨这么一号人大为惊奇,言谈举止,分明是一个士子的形象,而在大秦,士子与读书人地位很高,与他们这样不讲究身份聊的尽兴也实属罕见。顺着话喝了不少酒,那几个商人也喝的东倒西歪,这一路颠簸,也没过过几天痛快喝酒的日子。
傅子晨喝的也十分尽兴,不免好奇地问道:“这漠北物产匮乏,兄弟们到底来这里能做……嗝……能做什么生意啊?”
“小郎君……”那人喝的有些找不着北,想来酒品是不怎么样,“我可好心告诉你,快跑吧!我们是……”
一旁的人赶忙捅了他两下,这更加引起了傅子晨的好奇了。草原以物易物,并不认大秦的钱币,而他们却没有和也先交换什么东西,看样子是要去往西边的大部落。傅子晨之前猜测应该是打算用中原的一些精美的手工艺品去换一些金银器之类,可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那不说,喝酒喝酒!我还有好多问题想问问两位大哥呢!”
尽管喝了酒,傅子晨的脑子却没有生锈,飞快地运转着。
一旁,阿蛮在酋长身边指着傅子晨道:“阿爸,你得劝劝他们别喝了。”
酋长不为所动,摸着自己胡须笑道:“男人嘛,喝点酒是正常的,刮这么大风,难免想喝点酒暖暖。我倒没有看错人,这小子还挺有本事,这么能喝。”
阿蛮转过头去,揶揄道:“你们男人都一个样,酒有什么好喝的?再说了,能喝点酒又算什么本事?”
“哈哈哈哈……”酋长大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好好好不好喝,过两天是阿蛮的成人礼啦,想要什么礼物啊?”
一提到这个,阿蛮可来了兴致,七嘴八舌的说着,可闭口不提傅子晨一句。不过酋长看着自己的女儿长大,心中所想岂能看不出来?早就会了意,只是笑而不语。
见傅子晨从喝酒的帐子里走了出来,阿蛮也急忙逃离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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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阿爸,去到傅子晨跟前。不仅留下孤寡老父亲笑着叹了一声,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怎么样,有没有问出来他们那些车到底都是什么货物啊?”阿蛮挤了挤眼睛,悄咪咪地问道。
傅子晨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帮人的嘴巴也太严了,醉成那样了,还是一点风声都不透露,哪里像走天南海北的行商,倒像是行走在外的囚徒。
阿蛮鬼鬼祟祟地看了他一眼,试探性地问道:“要不……我们自己看看?”
“这不好吧……”傅子晨嘴上说着,眼睛却不经意地瞟上了那捆着麻绳的货车,那两个守卫已经被他喝趴了,五辆排列整齐的货车,就不设防地立在两个烂醉的守卫身后。
“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偷,就是看看。再说了,阿爸也觉得这些人有点奇怪,带着这么多货物却一点都不打开晾晒擦拭,你不觉得奇怪么?”
傅子晨静心一想,好像也确实是这样,心里放宽了许多,但毕竟还是偷看人家的货物,还是心里不太安生。他先用鼻子嗅了嗅,没有什么味道,又拽了拽捆货物的麻绳,非常牢靠。
他摇了摇头,看向阿蛮,看看这小妮子有没有办法。
阿蛮装模作样地敲了他一下,但是又不敢动作太大吵醒了守卫,只得向傅子晨投去放弃的目光。
傅子晨看了一眼那鼾声如雷的守卫,沉思了一下,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了,干脆就满足一下自己的求知欲吧!他掏出小刀,在罩布上一个不引人注意的侧面轻轻划了一个小口,借着火光刚好能看到一点车内所罩之物。
阿蛮也凑了上去,但这个小口太小,只能让傅子晨的眼睛看到里面的东西。
就在此时,一阵大风吹过,将帐子的毡布吹的猎猎作响,小小的帐子根本不能完全抵抗这深秋的狂风,那是苍天在发声。
其中一个守卫在风中打了个冷战,揉着醉眼看向了自己守卫的马车。
安静的摆在那里。
守卫又迷迷糊糊地睡下了,只是不知为何,明明点了炉子,帐子里透的风还是让人觉得有点冷。
逆风寒。
但朔风已起。
郑城,宰相府。
谁能想到权倾天下的宰相杨中,竟然是一个身型矮小,样貌丑陋的中年人。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每次和常侍张谦在一起的时候,杨中便会有一种发自心底的厌恶,虽然他极度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上,这就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