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莫要可是了!”诸乐耘摆了摆手,道:“这京城中的耳目,也不止你北司一家呀,愚兄这銮仪司,你真当我只会扛旗引路?”
“诸兄,厉害啊!”
“张兄,日后咱们两家联手,自当荣辱与共、祸福共担!但凡我诸乐耘手里的秘密,皆可与张兄分享!”
“好!诸兄盛意,兄弟我感激不尽,来,干!”
“干!”
接下来,两人又一连喝光了好几壶美酒,不经张木烨发问,诸乐耘便向张木烨说起了这天音乐坊的来历以及跟越王李峨之间的种种关联。
原来,这天音乐坊原本只是一家寻常的酒楼,名字叫作“得运楼”,挂名东主虽是越王府内的一个门人,然实则就是越王家的产业。
酒楼自开张以来,生意时好时坏,获利也并无多少,越王原本就只当是玩玩而已,却也未曾在意。
可就在近些日,一个神秘人物忽然出现,从越王手中高价盘下了这家酒店,并改名为“天音乐坊”。
说是高价盘下,实则这家新开的乐坊仍属越王家的产业,据密探来报,乐坊的挂名东主姓名未变,而且,乐坊内每日的流水进账,多半还是进了越王的腰包。
诸乐耘说到此处,不由地连连摇头叹道:“这人花了大把银子盘下了‘得运楼’,不知究竟是图个什么?要说图利,他们每日的进项,全都归了越王;要说图名,将酒楼改一个名字,就算是出名了么?咳!早知如此,我名下也有几处店铺,倒不如都由她盘了去!”
“诸兄”张木烨举杯与诸乐耘碰了一碰,问道:“你说的这个‘神秘人物’,究竟何许人也?”
“听我手下来报,这家乐坊的掌柜,乃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面貌干瘦、头发花白,委实不象是一个生意人,倒像是从哪里逃难来的一个灾民。不过,老头的身后,好似还有一个女子,身份极其隐秘,终日以轻纱蒙面,谁也瞧不清她本来面目,并且,那女子身边之人,人人都叫她什么‘公主’,嘿嘿!”诸乐耘干笑了几声,不无嘲讽道:
“我大乾有十几位公主,没想到,在这长安城的崇仁坊内,竟然还有一位卖酒卖唱的‘公主’!”
“诸兄,这里面的名堂,不简单呐!”
诸乐耘朝张木烨望了一望,不禁点了点头,深表赞同道:
“张兄不愧是在青镜司里呆了八年,果然是查案的高手!这天音乐坊委实有些不太寻常,先是皇子私开酒楼,已属天下之笑谈!如今更是来了这么一帮身份隐秘之人,他们一不图名、二不图财,花重金盘下酒楼,终日隐匿其中,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而且,这些人与越王究竟是何种关系?不瞒张兄说,我銮仪司上下已盯了他们好些时日,可愚兄心中还是不明所以呀!”
张木烨举杯一饮而尽,又游目四望,看着酒楼中进进出出一派繁忙之象,又道:
“诸兄,还有一件事,也非同寻常!”
“什么?”
“既然原先的‘得运楼’生意一向清淡,如何现今改了个名字,生意就如此大好?!我看此地酒菜虽好,但与得月楼相比,也还是略有不如,难道就只是加添了些歌舞助兴,就能引得这些食客们蜂拥而至?那高台上的女子,也就只是唱唱曲儿,并不卖身,这些食客来此花费大把的银子却毫不顾惜,他们到底图的什么?”张木烨手指着四周,道:“诸兄你来看,此地生意之好,就连平康坊里的‘翠云楼’也已远远不如了吧!翠云楼里,有酒有菜,有女温香如玉,这天音楼里究竟有什么?”
“张兄说的甚是!”诸乐耘转头想了一想,又朝张木烨笑着道:“看来,不光是我诸某人盯着这家乐坊,张兄也想来查上一查?”
“诸兄!”张木烨将酒杯一放,正色道:“这家乐坊有种种不合常理之处,又牵涉当今皇子,与你而言,是可查可不查,于我北安平司而言,自当一查到底!”
“哎呀!”诸乐耘举起酒杯,朝张木烨笑道:“我的张大人,愚兄知道,咱们这长安城里的百万之众,都是你张大人该查之人,好吧!只是,张兄若真的要查,也只可暗里查探,毕竟……”他又双手食指交叠在一起,摆弄了一个“十”字。
“嗯!”张木烨点了点头,举起酒杯,其状若有所思。
诸乐耘却忽而话锋一转,说道:“张兄,你知不知道,沈都督前些日被皇上召进宫,狠狠痛骂了一番……”
“沈都督?有这种事?”
“是啊!”诸乐耘放下酒杯,再度凑到张木烨近前,正要将此事津津乐道一番,却猛地被张木烨一把拽住了手臂。
“诸兄,你切莫再说话,赶紧与我走!”
此时的张木烨忽然脸色一变,不由分说便拉着诸乐耘起身,他从怀中随意掏出一张银票甩在了桌面上,两人三步并作两步,从高台的另一侧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张兄,你这是?”诸乐耘大为不解道。
张木烨以眼神示意,“你稍稍看一下身后!”
诸乐耘微微转头,便只是略略看了一眼,立时吓得脸色变白,慌忙低下头去,从此再也不敢后看。
这两位青衣卫中炙手可热的千户大人,刚刚还在天音楼内纵酒笑谈,视京城百官如无物,此时惶惶然就如丧家之犬一般,各自低下头去,从红木高台的另一侧匆匆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