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八阶的高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消无声息的震碎了自己的五脏六腑,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也没有人能够及时出得了手去阻止,就是张老爷子也不行,因为阜将军死意以决,在此前张老爷子又没有把感知放在他的身上,以导致于待他嘴脸出溢出鲜血后,就已经迟了。
待得鲜血溢出的这个时候,除非神医在,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张老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阜将军在死前最后流露出的悔疚,一切都已经迟了,不单只阻止他自杀迟了,就是从一开始,就已经迟了。
笔直的腰杆,没有因为年龄的老迈,就弯曲了下来,相反的,作为一名军人,直至做到总帅的位置都好,他的腰杆子,始终如当初入伍训练时一样,直挺不屈,也始终如他的枪一样,刚直不阿。
他炯炯有神的双眼,始终在低垂的眼皮底下,被敛而不放,可即使如此,看似平淡的面容,仍然能让一众士兵们自觉挺立,如枪林立。
“所有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明天一切如常,没有变动。”
轻淡的语声似枪戳刺,又似枪横扫,不咸不淡的,就这么徘徊在众人的耳边,所有将士集体应是,无有不从,不敢不从。
至此,余惜的这场“闹剧”,就结束了。
对,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结束了。
没有多余的事情,没有多余的训斥,更没有多余的命令,仅仅就只是张老爷子矗在这,淡然的一句话,说“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
这是总帅的威严,这是仁者的威严。
从前一步步累积下来的仁人之气,在这个时候,在披着总帅的马甲上散发出来,没有人敢有异议,也没有人会有异议。
毕竟,同时作为罪魁祸的首阜将军,也已经死了,再加上张老爷子的威严,这就够了。
余惜看在眼里,面上流露出了李贺也会流露出的表情,既是如释重负,又是再度尊敬,就如同剩下那几名,没有被伍文斯收买到的将领一样,同样的又多了一点,重任在肩的感觉。
看着阜将军尸体后面还单膝跪着的亲卫,其余士兵也已经都散开,依张老爷子的话,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不管谁心里还有鬼,今天都注定是既往不咎了。
“你们自己处理一下吧,处理完后,自己去禁闭,等我再唤你们出来为止。”
“是!”
那几名亲卫连忙应是,他们都没有和伍文斯有何关联,在被收买了后,阜将军也依然爱惜自己的士兵,并没有让自己的亲卫,也跟着他深陷泥沼。
这是他最后的骄傲,作为一名将领,哪怕自己深陷泥沼,他都一如既往的爱兵如子……
可那几名亲卫有没有深陷其中不重要啊,重要的是,张老爷子要做个样子出来给余惜看嘛,对于叛徒的亲卫,哪怕不即刻审讯,起码好歹也得先关起来嘛。
只是今天张老爷子显然是不想再处理这件事情下去了,所以才让他们自己处理阜将军的尸体,而后再让他们自己去禁闭。
对此,没有人能够有异议,也没有人能够质疑张老爷子的威信,余惜也不行。
哪怕余惜事先并不知道张老爷子对这种事,会做出什么处理,他也是在试探,试探等自己真的带兵造反之后,该如何让张老爷子就范。
凉风习习,自从昨晚的雷暴雨过后,便一扫前几天积累厚蓄的闷热,余惜只是看着张老爷子的背影走进营帐里,并没有以李贺的身份跟着进去。
一来,张老爷子刚才已经明确的表示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二来,他“李贺”,也还没有些什么新的发现,所以也就算了。
等张老爷子回去后,他也跟着回自己的营帐了,回首一望,众士兵们,在岗的,都站得更直了些,傍晚了,还依然精神抖擞,生怕一个懈怠,就被自己身边的弟兄们给误会成了是跟阜将军一伙准备造反的人呢!
站岗巡逻的士兵,都已经换回来了,该干什么,都去干什么了。
回到营帐,“李贺”坐在椅子上,没一会儿,就躺下睡觉去了,一整天连饭都还没吃,他就睡觉了。
因为一整天大脑极速转动的去处理着各种复杂的问题,他“李贺”累了,累得话也不想开口说半句,就想赶紧好好的休息一下,以免被杀死的脑细胞,得不到充分的恢复。
回到营帐,张老爷子也不对着空气说话,只是一边走回自己的床边,一边说道
“你们也休息休息吧。”
这时跟着回到了张老爷子营帐内的二人一蛇,也跟着从异空间走出,应了声是,便走到了一旁,自己躺下,就这么在地上,也跟着睡觉去了。
一天的折腾,着实劳累,哪怕是在地上,他们也是转头的睡去了。
只有张老爷子在床上眯眼养神假寐,已经晚上了,再点起油灯看战略地图,容易暴露李贺他们的身影,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都走到一旁睡在地上的原因,就连林韵蝶和小蛇蛇,也没有再打坐修炼的原因,所以张老爷子也只好跟着躺床上了。
只是一滴老泪,悄无声息的滑落,想想从前出生入死的弟兄们,现如今,竟然逐渐的背道而驰,这怪谁?
怪他们吗?
若不是伍文斯从中作梗,先是克扣军需,而后再动之以利,他们又岂会上当?
可怪伍文斯吗?
他们若是一直稳守自己作为军人,那钢铁的意志,又怎么会给自己理由,去做出违背军人意志的事情呢?
张老爷子自己想着,这一切,到底要怪谁?
一切,到底要归罪于谁?
抚心自问,是他啊!
是他张升啊!
若无李贺前来,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昔日出生入死的弟兄们,竟然会被伍文斯收买得到。
以至于,他从前,压根就没有跟他们交代过多的话。
他还只以为,如今明君在座,他们就只需要听明君指挥便可……
他还只以为,他们所信仰的,如明君一样,是同一样东西……
只是稍微提过提防伍文斯一事,便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是信任,信任他们,无需过多的语言……
可在信任下,他们终究,还是敌不过,时间的考验……
这是立场的问题,没能留住他们,是他张升的错,也是立场上,根本的问题。
立场相冲,没有谁人是对,谁人是错的。
只是,伍文斯的立场,确实无利,且更有害于龙寿的发展、人民的利益,所以心怀天下的义士们,走到了一块,一块去对付伍文斯。
风过,火焰闪烁,不多时,在原本一众亲卫的瞩目下,阜将军的尸体,被火烧焚化,只剩骨灰。
冷月高明,凉风习习,凄凉兮兮,随着火焰被吹熄,人心也跟着安息。
一众亲卫,十来人,他们有不少,倒不是在这军中,想要追随阜将军而去,他们始终是军人,他们是阜将军的亲卫,可他们不是效忠于阜将军,而是因为效忠着龙寿,所以才成了阜将军的亲卫,所以这不少人,想要在阜将军的骨灰前,以死明志。
“想什么呢?你们真的和阜将军都被伍文斯收买了?”
其中为首的一人哪怕是背对着他们,都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他们的心意,不理他们投来愤怒的目光,哪怕这愤怒中,充满着委屈,只是继续如是说道
“我们都是效忠于龙寿的军人、战士!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张总帅不都已经下令了吗?让我们处理完阜将军的尸体后,就回去禁闭!
你们若是现在自杀了,算什么以死明志?你们这是在违抗军令!违抗了军令,还算什么以死明志?
再者,竟然你们和我都没有接触过伍文斯,都没有因为阜将军而和伍文斯有什么交集,就意味着,这是阜将军他老人家最后的掘强!纵然他是错了,我们要让他最后对的,也变成错吗?”
说到这儿,有着想要自刎当场、以死明志的人们,才放下了寻死的念头,这已经无关自己面子的事了,大不了日后将功补过,重返战场,死在战场上便可!
可军令不可违,阜将军最后的清白,也不能被他们的鲜血所染污,他们始终服从军令,就是对阜将军这么久以来的知遇之恩,最好的回报!
毕竟,不管再如何,阜将军也确实,没有拖过他们任何一个人下水。
凉风吹荡,徘徊不散,死灰复燃的不是祸心,而是不愿意从此悲凉,经过热血的焚烧,不愿意不知所谓的炽热之心!
身在局内,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唯有改变,只有选择。
阜将军最后的清白之处,也让他的一众亲卫们,选择了,在最后,也一直守护着,他的清白!
竟然没有得置身事外,那就选择,在这个局中,选择自己的道路。
不管是朝廷,还是军区,都如民间一样,始终都是一个江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起码,就努力的,选个自己最想要的结果……
明月高冷,寒风凛冽,除了大树底下的鲜花儿、小草们能好一点之外,谁,又能不被它冷冽的光明,所照亮到,谁,又能不被无孔不入的寒风,吹得涉涉发抖?
唯有,自身强大的人,可以无惧此凛冽的寒风……
但强大的人……又从何而来……从何而去……
皇城底下小皇城,伍文斯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眯眼假寐,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金龙椅上扶手,金袍垂摆在身,他悠然无畏,仿佛这两天所发生的大事,他都已然抛诸脑后,不再关注。
只见他嘴唇微启,淡然出声,说道
“十万“嫖升丹”,无论如何他们都断然不会给……嗯~那就给我弄来一百万颗,不够的,就给我盗空他们的宝库。”
言语之间,不作高低起伏,平淡得宛如不过是在讨论着,自己后花园的东西,该怎么处理而已。
在除了他,就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头,只听一声“是”,简单明了的从阴影中传出,随后便再也没有了声息,同时,仿佛那声应“是”,从来,就没有响起过一般,至此至终,整个书房,就只有伍文斯一人。
只是一股阴风,在皇城底下小皇城中,吹矢不见了……
在苓国处,教堂内,只听二人惊呼的声音响起,随后其中一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惊呼道
“什么?十万颗“嫖升丹”?他是疯了吗?他凭何能耐向我们索要十万颗“嫖升丹”啊?我们可是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隐患啊!为此我们还牺牲了十只人狗,一名英勇的战士,还有两名战士甚至都被彻底的废了,从此连动都动不了了,其余七名同样英勇的战士,还都各有重伤!
他伍文斯凭什么像我们索要“嫖升丹”啊?还十万颗?他简直是疯了!他不应该向我们索要些什么东西,反而更应该为我们的努力,而做出赔偿!
要知道,是我们!是我们苓国这边,作为合作者,主动的帮他伍文斯,去把天下三巅之一的“主宰剑”,以自我牺牲为代价,给拖得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出头帮助龙寿的啊!
他伍文斯,简直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他这个老流氓,就不应该向我们索取任何东西!相反的,他应该赔偿我们!
对!他应该把龙寿的东部军区,整个都赔偿给我们!”
说话的是国王阿兰力,在他激动的语调下,大主教阿斯里,也是同样惊呼出声,只是眉头皱得更紧,说道
“十万颗“嫖升丹”?他伍文斯是在掏我们的老底?这是我们万万不可能妥协的!
我们虽然是逾越了合作的关系,私下否决了他的意思,擅自做出了他所不同意的事情,但事实呢?”
在阿兰力的注视下,大主教也不畏惧他,而是继续相对的公平公正,对着传报的来人说道
“事实就是,他太过畏手畏脚了,所以才导致我们合作的双方有了分歧,但从结果来看,我们是对的,而他是错的!不管如何,作为合作方,我们可以依然选择将合作进行到底!
至于赔偿方面……”
他沉吟一声,也不看阿兰力这国王,沉思一番后,才说道
“一千“嫖升丹”!不能再多了!”
“什么?”
阿斯里话刚开口,阿兰力就坐不住了,惊声高呼之余,还略带怒气,看着旧友阿斯里同样是温怒的表情,他才强忍一口气,但仍是不解道
“凭什么?打退白无二那是我们的功劳!怎么还要我们赔钱了?”
阿斯里也是不想在人前与阿兰力争吵,毕竟阿兰力是国王,为了维护他作为国王的威严,他也是强忍一口气,略微定了定心神,才继续说道
“一千颗“嫖升丹”,是用于我们双方,继续合作到底的细节问题,而不是单方面的赔偿!
而一千颗“嫖升丹”,作为我们希望双方能够继续顺利合作到底的诚意,我们这边也希望,他伍文斯能够拿出些能够足以抵价一千颗“嫖升丹”的诚意来,与我们继续展开后续的计划!”
说到这时,阿兰力的面色才逐渐温和起来,最后才顺着阿斯里的思路,给把事情定了下来,对着传信人说道
“就这么定了,就一千颗“嫖升丹”!而且,他伍文斯也必须要拿出他的诚意,我们会在后天对东部军区进行试探,希望他能够快点跟上我们的脚步,不要让我们失望了!
同时,我也还保留我的意见!他伍文斯就是流氓!又怂又怕事的流氓!”
说着,他看了一眼阿斯里,把话留下后,甩手就走。
而负责传信的人,自然也是听从阿兰力这国王的话啦,也跟着,不再理会阿斯里这大主教,应了一声“是”后,便也跟着阿兰力,一块走出了教堂。
整个教堂中,就只留下了阿斯里一人……
刚才的相冲,是他们互相配合着,演给伍文斯看的,毕竟伍文斯有什么手段,他们很清楚,他们甚至怕自己这负责传信,用于双方交往的人,都已经成了伍文斯的人了!
所以他们才在这负责传信的人面前,大费周章的对冲一下,以此让伍文斯知道,十万“嫖升丹”,是真的不行!
最多只有一千!
而且这一千,还不是以赔礼的形式给,而是用于双方继续合作的诚意而给!同时,伍文斯也必须要拿出他的诚意!
阿兰力的言下之意,就简单明了了,伍文斯能够给他们的诚意,就只有后天,后天他们试探东部军区时,只要伍文斯的诚意给出来了,那试探,就再也不是试探了。
由始至终,他们都认为,他们吃定伍文斯了!所以这场大龙凤的戏剧,到了最后的决断,其实从一开始,就被阿兰力给定下了。
同时,阿斯里也明白,真正的试探,不是伍文斯的态度,而是他阿斯里的态度!
阿兰力不放心,所以他在试,试阿斯里的心,到底有没有变,变得偏向了伍文斯,变得单方面的与伍文斯合作上了。
作为国王,与大主教平起平坐?
谁也放不下自己手中的权力,所以他在试,他怕阿斯里会被伍文斯的巧言诡语所收买,然后暗中在与伍文斯的相互扶持,从而帮助阿斯里这大主教,取而代之坐上他的王位!
所以同时,与其被动,倒不如主动出击!
他在试探着阿斯里的同时,也在找,找着些机会,能够足以主动在人前,把阿斯里的这么一位大主教给废了!
这是他作为一名国王的决绝,为了王位的保留,也为了手中的权力不变,甚至乎昔日的好兄弟,扶持他上位的大主教好兄弟,他都可以不放过!
什么兄弟,什么手足,在权力面前,不值一提!
有关于这一点,阿斯里并没有多想,他只是很单纯的,去配合阿兰力,去演一场,伍文斯不知到底会不会看到的戏。
可不管如何,这就是他们态度,一千“嫖升丹”,不能再多,同还要伍文斯给予“诚意”!
这是双方的诚意合作……
虽然,他们有点不够厚道,明明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却反过来强套在伍文斯的头上。
他们之所以能够这么做,无非就是欺负伍文斯,认为伍文斯不敢因此做声而已,由此至终他们都把他们自己的位置,看得太高了,认为伍文斯要造反,没了他们不行。
可他们忘了,合作,是双方的事情。
如若他们认为伍文斯不能够没有他们,那么伍文斯为了更好的巩固自己作为合作方的地位,就只能够给予颜色,以实际行动去告诉苓国,他们合作的位置,是平等的!
黑夜,逐渐深色,只因为昨天的一场雷暴雨,今天的月亮,才格外的显眼,可与此同时,也显得格外的冰冷。
特别是那冷冽的阴风,在大街小巷上,卷席而过,横穿直插无有停留。
一阵阴风卷席而起,带动的,可就不止一处,只要阴风势不停息,足以卷动起滔天的风暴。
可这股阴风,却没有往上卷动,而是贴地往下清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