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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姨妈一家送她前往机场时,清禾并不确定,姨妈眼里是否有愧疚与心疼。
只是表哥望着她,眼中的复杂与庆幸,显得格外清晰。
唯独她所隐隐期待的——良心发现,挽留她自己前去,却如何都没有发生。
表哥嘴巴抿得紧紧的,被姨妈瞪了一眼,方才勉强挤出一句:“保重,在那里要照顾好自己。”
清禾勉强笑了笑。
已至中年的妇人低声道:“你是女性,相比男人更有优势,平安概率会更大些。”
“平安?你是说存活概率么?”
清禾少有如此锋芒毕露的呛声,姨妈表情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话不能这样说……”
“但进了吸血鬼学院的人,有几个能活着出来?”
“……”
姨夫只是沉默地开车,假装对车内的一切对话均无耳闻。
他们当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个血族与人族共存的世界。
血族,顾名思义,以人血为食,拥有超越普通人的美貌与力量,性格多半高傲强大。
在现代以前,血族都凭借得天独厚的力量,超然于人族之上,或者更不客气的说——两个种族,就是食物与猎人的关系。
人类中亦有反抗者,只是能够用来伤害吸血鬼的武器,只限于秘银,因此始终未能改变决定性的差距。
直到生产力的发展扭转一切,人类不再低血族一头。
可是……
“知微学院有那位坐镇,血族行事都极为克制,应当不会有事。”姨妈沉默半晌后开口,劝慰道,“你就好好读书,当正常大学上,那里条件还比普通高校强呢。只要最后毕业,分配编制工作,都免得你去和那么多人争。”
容貌秀丽清纯的少女却只勉强牵了牵唇角,连点应付都不愿意。
“万一没能活到毕业呢?”
自人类与血族达成世纪和解后,“学院”这一组织,便成为血族与人类的和平象征,年轻的两组男女会被送到学院中成长修习,学习内容不同,但主题都是两族和平。
这些精英在毕业后,则会被统一安置到里世界中的政府岗位上,继续维持着世界的安定和平。
用脚趾想也该知道,这种运转模式,注定更多只是高层的美好构想,实际过程中,总会阻力重重。
每年都有数不尽的学院人类学生受伤、离奇死亡事件,但都被为了大局而压下去。
“哥哥没你聪明,也没你细心,你比哥哥更适合交换生的资格。”
最后,终于说到在场人心照不宣的痛点上。
清禾抿起嘴唇,没应声。
姨妈试图抱住她:“你能愿意答应,出姨妈家的资格,不管是哥哥还是姨妈姨夫,都很感谢你……”
后面姨妈似乎还说了什么,但清禾没有仔细去听了。
她只是有些茫然。
每个血族猎人后裔的家庭,都需要出一个血族交换生名额。
表哥是独生子,他理应前去。
但无父无母,寄养在姨妈家中的清禾,恰好可以成为他的“亲妹妹”。
她可以成为姨妈与姨夫真正的女儿。
没有比脸皮薄、心软又存在幻想的少女更好拿捏的存在。
最终,她还是答应当年痛哭流涕的姨妈。
只是在踏上飞机航班的一刻,回望气氛复杂的家庭,少女还是不由茫然。
——她真的拥有自己的家了么?
知微学院在公众视野中名声不显,实则为世界上最大的混血学院,依山傍水,美轮美奂。
清禾望着那十丈高的巨石,巨石峥嵘,似乎是直接从山体齐齐切割下来。其上所书“知微”二字仿佛天笔所书,只是仰望,都能感觉到其中透出的肃穆威严,清禾拉着行李箱,站在巨石面前,觉得自己渺小得像颗米粒。
此处学生多为东方面孔,偶尔有俊美的西方学生——基本多为西方血族交换生。
西方血猎后裔,大多入读自家故土所属学院。
清禾长出一口气。
她旁边也有年轻男女结伴路过,表情以陌生青涩居多的,大多为人类新生,而气质容貌极为优秀,颇有些格格不入的,便是血族新生了。
这是血脉深处的不同,即使没有任何言语,也能轻易辨认出来,两帮人泾渭分明,互不干扰。
没有公然伤人事件,大家看来都体体面面,光鲜亮丽。
换作不知道的人看见此处,指不定要以为是什么电影学院的入学现场。
学院教职人员也是人族血族各半,态度温和有礼,在老师的引导下,清禾稍微寻到少许安心。
当晚,她就寝后看微信弹出了信息。
姨妈:【学院怎么样?】
是了。
进学院并不会没收通信手段,所有事情和外面并无区别,只是同学会更凶残些,毕竟字面意思的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