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部小平房前,乌泱泱的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来看热闹的村民。
河西刘村长正用扩音喇叭喊着:“乡亲们,今天请大家来,就是想让大家做个见证,给谭家的事儿评评理,大家不要拥挤,也不要讲小话,自觉遵守纪律!”
“谭桂花,你有啥说啥,但不准动手啊。”刘村长隔开谭母和谭小玉,“现在是文明社会,动手是不成的撒。”说完理了理半秃的黑发,一手拿着扩音喇叭背在身后。
“各位乡亲们,可给我评评理,这么些年了,大家也都看得到,我哪里亏待过这死丫头?她前些年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跟着钱秀娟跑出去瞎搞,整整三年,连个讯都不捎回来个,我们一大家子可整整找了三年,急得一家不得安生……”
谭母指着脑子不好的大儿子道:“她大哥天天最少念叨妹妹名字几遍,你们听听……”
“你想你妹妹不?”谭母对大儿子道。
“妹妹,嘿嘿……妹妹……”大儿子流着哈喇子,是个斗鸡眼,右手抖个不停,咬舌砸吧嘴道,“妹妹……”
谭小玉看得直犯恶心。
看热闹的村民却觉得傻子都这么念叨妹妹,多半是真想着妹妹了。
“哎,是啊,大壮是真把妹妹放心上了。”
“是啊是啊……”
“一走就是三年,连个讯都不和家里通,小玉太不懂事了。”
“哎,小玉,我也是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多好的姑娘啊,长大了咋就不学好呢,跟钱秀娟那种人跑出去瞎搞,啧啧……”
不少村民自以为“窃窃私语”,实则大声谈论道。
谭小玉憋着气,强忍了下来。
谭母看到了想看的场面,继续表演着,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声泪俱下,比谭小玉见过的好多演员哭得还有渲染力,她要不是当事人、知情人,都说不定要信了谭母。
“我也是命苦啊,老汉死得早,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这三孩子,也不巴望着他们多记得我的(di)好,不求他们多有出息,但没想到啊,养出个白眼狼来,我就是命苦啊……”
“太不懂事了……”
“不晓得孝顺,内个娃不中(用)啊。”
“再怎么说,内娃都不能瞎跑撒,外头哪有屋里头好,别么事都不懂,那晓得在外头吃亏冒……”
村民们唏嘘不已,颇为共情,三年两语地批评谭小玉道。
有个穿着洗得褪色衬衫的小伙子对刘村长说了句什么,刘村长神色一变,本来看戏的架势收了起来。
他清了好几声嗓子,拍了拍扩音喇叭,对谭母催促道:“谭桂花,娃子不懂事,说开教育教育就好了,再说,这娃子不是回来了嘛,你以后慢慢教育就是了撒。乡亲们做个见证,帮你监督监督,你要冒得别的事,今儿这事就完了,你把小玉领回去吧。”
“我不跟她回去!”谭小玉刚刚一直没说话,这时候大声反抗道,“村长,我不能跟她回去!”
刘村长倒吸了口冷气,内个娃子力气真大,拽得他手臂痛得很,小声提醒道:“你先松松……”
“你个死丫头,还犟!”谭母哭诉道。
“我不跟你回去,”谭小玉索性破罐子破摔,“二哥做错事,凭什么要我承担后果!”
看戏的村民知道大瓜来了,竟齐刷刷安静了下来,只留谭母和谭小玉对峙,还有忍着痛的刘村长,他也很想说一句:你们撕架,凭什么受伤的是我?
“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谭母上去就是要对谭小玉动手,被那小伙子给拦下了,“谭婶,这好好说话,咋动手呢?”
“你给我让开,别拦我,这死丫头,邪了她了!”谭母张牙舞爪,刮得小伙子手臂上几个爪子印。
“怎么,就你们干得出这些腌臜事,还不许我说了?”谭小玉扬声道,“今儿我二哥不在场,不然这些话该当着他的面同大家讲的。”
“我二哥,谭二强,搞了周海福的老婆……”
“你个死丫头,给我闭嘴!!!胡说,都是胡说!!!”谭母发了疯地朝谭小玉扑过去,那小伙子费了好大劲儿才制住她,但又不好还手,只得白挨着打。
“别拦我,今儿看我不打死这臭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