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尚书半遮半掩,向在场的各位大晋精英表明了一个事实,咱们朝廷没银子可用了。
辛焯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脸色逐渐变得有些涨红,双手紧紧握住椅子扶手,似乎在强压着怒气。
肖华飞以前只是听冯克明提起过,大晋的财政状况堪忧,却没想到国库已经干涸到如此地步。
按归志勉的意思,大晋目前的国库存银只有再应付一个来月,这还得是国家没有大事发生的情况下。
若是边关告急,或者南方突发春汛,那这点散碎银子就会像一枚小石子扔进大海当中,连个水花也瞧不见。
归尚书看了眼卢丞相,继续说道:「还有一事要禀明殿下,本月官䘵已经发放完毕,可下个月京中几千名官吏的䘵米,还没有着落。」
啪!
茶杯掉地的声音响起,是辛焯将桌上的茶盏扔到了地上。
辛焯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他只不过说了句不希望皇爷爷的葬礼过于寒酸,希望能稍微体面些,可这些当朝大员却推三阻四,左顾而言他。
国库没银子这事,辛焯多少知道些,但也没到了支应不了一场先帝葬礼的程度。
茶盏落地后,孙喜连忙从辛焯身后走了出来,毫不犹豫跪在辛焯面前,请罪道:「是奴婢没拿稳,不小心打碎了茶盏,请殿下与列位大人恕罪。」
辛焯知道这是孙喜主动揽过了责任,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无奈道:「退下吧,下回注意些,不要这么毛手毛脚。」
殿中众人好像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全部低着头,无人看向辛焯。
卢丞相心中摇头,辛焯打碎茶盏泄愤的心情,他可以理解,但未免处置得有些不成熟。
文官们在做事前先提困难,这是朝堂上的常规操作,若是不把难处讲得大些,就算事情干成了,功劳也会变小。
再者把丑话说在前面,也是为了万一事情办砸时,可以找借口敷衍。
上来就拍胸脯保证完成的官员,最后基本没有落下什么好下场。中文網
这是多年积累的为官经验,也是大晋朝廷特有的朝议生态。
归尚书好像根本没注意到打碎的茶盏,又再次讲起了江南州府的欠税。
听着议事又重回正轨,殿中的勋贵、宗亲,纷纷把头垂得更低,开始起了瞌睡。
这种久违的嗜睡感,在人群中一发不可收拾,随着归尚书的废话不停,那些年长的勋贵们熟练的合上了眼睛。
在重熙朝后十年,这些勋贵基本没有机会上朝,就是想在议事时睡觉,也找不到机会。
再说国库向来由户部把持,至于里面银子是多,是少,根本于勋贵、宗亲们无关。
此时不睡更待何时!
肖华飞看金朋义嘴角已流下口水,顿时心生羡慕,于是也把身子往人堆里靠了靠。
国库的事与影龙卫无关,肖华飞也打算找个辛焯看不到的地方,眯上一会。
他实在太累了!
这不是肖华飞不分轻重,任谁二天二夜没合眼,还要指挥大军与齐王作战,到城外去找皇储,就算铁打的身子也该到了极限。
孙喜已将地上的碎茶盏收拾干净,又再次退回到辛焯身后。
辛焯强忍着心中的恼怒,面无表情的继续听着归尚书废话。
本以为归尚书该说够了,谁想他又从袖中抽出三本奏疏,一本一本的摊开,先从关外说到关内,又从江南跳到北彊。
辛焯多少有些理解皇爷爷为什么不喜欢上朝了,本来朝会时就该一事一议,现在只商量如何为先帝出殡。
可归尚书却像回家诉苦的怨妇一般,
把户部近几年的那些难处,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辛焯不像其他人那样听得昏昏欲睡,反而被气得越发精神,想要骂人的话,好像随时能脱口而出。
终于归尚书合上了最后一本奏疏,向着辛焯施礼道:「工部昨日还找臣讨要先帝修陵的欠银,此事不是老臣不管,而是账上实在没银子拔给工部,此事如何解决,还望殿下与丞相大人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