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卓云为她这幅样子真是操碎了心,都说人得学会朝前走,而非抓着过去不放手,薛蜜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一点就好,淡化自己的心里的愧疚。
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也需要淡化。
郑卓云回家,又收到了来自盛京城的信,是谭敬尧写来的。
说不出什么感觉,好像有点期待,又有点失望。
郑卓云晃了晃脑袋,压下去心里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其实他已经在很努力了,某些情绪已经很久不曾冒出头了,但是一旦被什么刺激到,它们又会在你享受平安幸福的那一刻跳出来,给你一顿好受。
问了问廖嬷嬷今日薛蜜的情况,廖嬷嬷没说话,眼神却是很明显的告诉他一切了,她叹着气摇了摇头。
郑卓云将信暂时收起来,去找薛蜜,发现她就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小小的一团,穿着仿佛青山拢薄雾的交襟长裙,长发落在身后的木质走廊上,清亮得好似一片流水潺潺。
雨如丝,粘稠缥缈。
她伸出手去接,也只接到了一片丝线在手中。
郑卓云在拐角处站了很久,他也不知道薛蜜到底怎么了,按理来说她的心是没这么脆弱的,经历过黑暗,不会因为一场火灾消沉这么久。
就连那秦云昊,听说如今开了一家胭脂坊,虽然还不景气,大多也是因为她的名声而议论纷纷,不过她潇洒的很,只专心做好的自己的事情,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郑卓云怕她着凉,她低着头看着手心里,没有雨水,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世子。”她轻轻地喊。
“我在。”郑卓云道,“今日可觉着好些了?”
薛蜜顿了顿,罕见的,她回答了问题:“不好,一点都不好。”
她晚上做梦,梦见的就是燕策,一直一直梦见同样的场景,没有任何变化。
郑卓云救过他,他说那么严重的伤,燕策能活下来真是意志力相当坚韧,而且他看到燕策的身体时,上面还有很多大大小小,分布不一的伤痕,令人瞠目,比上过战场的士兵还破碎得厉害。
他不会喊痛的,可是薛蜜却在梦里听见了他的哀嚎。
也是,一定很痛吧,薛蜜被小火苗烫过一次小手指都疼了好几天。
他得多疼。
郑卓云愣了愣,抚摸着她的长发,轻叹一口气:“蜜儿,你到底怎么了?”
薛蜜闭上了嘴,又不肯说话了。
她睡着了。
挺累的,睁眼到天明就怕睡着了再梦见燕策,如今待在郑卓云怀里,她累极了。
郑卓云又拿出了那封信,谭敬尧从来没有给他写过信,也不知道是不是盛京城有什么事。
打开一看,盛京城到没有什么大事,只说是接待了昭阳长公主,改了一些政令,对于那些残留的乞丐有了别的安置。
昭阳长公主是奉了皇帝的指令来的,大概是因为第一位女将军上官婉月和第一位国子监女学生薛蜜,皇帝打算兴办女子学堂,再加上这次秦云昊的事件,皇帝看到了更多的悲哀,昭阳长公主也是趁热打铁,烟灵之便是昭阳长公主的得力小助手,也是打算接受女子教育的试验第一人。
都是些挺好的事情,郑卓云为此感到由衷的高兴。
可是下一瞬,他就高兴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