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天女将薛金摇看成自己的女儿,见到她来,非常高兴,迎到屋中嘘寒问暖,找出许多美食堆在桌子上,好像对方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薛金摇的确喜欢零食,尤其是那些她从未见过的小东西,挨样品尝。
牛天女平时沉默寡言,对薛金摇却是另一种态度,看她吃得越多,笑得越是开心,“尝尝这个,也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甜甜的,很好吃。要说东都不愧是东都,啥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要说这班贪官污吏打仗不行,搜刮民脂民膏倒有一套。”
薛金摇一边吃一边点头,表示赞同。
“你这些天还好吧?吴王待你怎样?这么小就没了爹娘,降世王就算了,黄铁娘可是你的靠山,唉,连兄弟也只剩下一个……”
薛金摇咽下食物,开口道:“没有爹娘,我自己也能过得很好。至于吴王,对我好,就在一起过,对我不好,一拍两散。牛婶,你听说过女子休夫吗?”
牛天女笑道:“我活这么大岁数,可没听说过这种奇事。”
“据说是有,但是现在用不上,吴王对我……还好,没什么毛病。”
“苦命的孩子,听婶一句话,别太相信男人,他终究是异姓人,现在对你好,一遇新欢,立刻变脸。”
“就像宁暴儿?”
薛金摇受母亲影响,说话直接,从不考虑对方感受,牛天女习以为常,笑着点头,“宁王尤其如此,几十年夫妻,孩子都有了,他说变心就变心。降世王贪恋美色也就算了,反正你娘不在意,宁暴儿……唉,只能说男人永远长不大,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变回孩子,做出疯狂的事情来。”
“牛婶见过太后?”
“嗯。”
“她怎样?”
“怎么说呢……你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戳死的那种女人,连站都站不直。但是真的很显年轻,根本看不出是三十多岁的女人。”
“比冯菊娘如何?”
“哈哈,完全两类人,冯菊娘再妖媚,至少还能站得住、走得动,太后是个面人儿,跟天成朝一样,不堪一击。”
薛金摇点头,不再想太后,问道:“宁暴儿这样对你,牛婶也不生气?”
“你们都等着看我生气,是吧?”
薛金摇也不掩饰,回道:“当然,若是吴王敢这样待我,我当天就砍下他和贱妇的人头。”
“男人长不大,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只好让女人成熟些。我的孩儿,你已经成亲,又遭逢巨变,可不能再孩子气了。”
“孩子才不会砍人头。”
“大人也不会随便砍人头,咱们另有招数,能将自己的男人放出去,也能收回来。”
“什么招数,忍耐吗?”
“嘿,那是怨妇所为,咱们不仅不忍,还要像赶牛一样,在后面抽鞭子,让男人走得快些。”
薛金摇笑了,“鞭子我也有,就是不知道……”
“傻孩子,我是打比方,不是让你真用鞭子。就拿宁王来说吧,他为啥喜欢太后?无非是称王之后野心膨胀,自以为地位很高,必须是顶尖的女人才配得上他。要说真喜欢那个女人,倒未见得。”
“那牛婶怎么抽鞭子呢?”
“简单,宁王自以为高人一头,我就告诉他,还有更高的位置等他夺取,到时候,不是他要太后,而是太后来求他。于是他就放弃太后,又回到正路上来。”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可这是暂时的吧,宁暴儿若是真的再进一步,当上……皇帝呢?”
“他想当皇帝,还得拼搏好多年,就算成功,他的心自然更大,很可能看不上太后。而且,谁说太后就能活到那个时候?我看她的样子,出城之后用不了几天,就得惊吓而死。”
“什么太后、公主、郡主,全都一个样,看上去娇贵,其实不经碰。”
“就是,所以咱们有什么可担心的?撵着男人往前走,只要路没走完,他们就没工夫胡思乱想。”
薛金摇颇以为然,“我爹刚开始也是一心上进,抢到美女与财物,全送给部下将士,自己一点不留,那时我娘还和他吵架,想留点好东西。等我爹称王,觉得没啥追求的时候,才变了一个模样,好酒、好色、好财,谁劝都没用,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落一个这样的下场。”
“我的孩儿,你算是想明白了。我看吴王也是野心很大的人,你也不用时时鞭打,看他懈怠、有自满之色的时候,轻轻催一下就好。”
“嗯,我听你的。吴王野心是不小,他虽然没说,但是一看就是要当皇帝。”薛金摇看向牛天女,认真地问:“我的男人野心大,你的男人野心也不小,两人都想当皇帝,若是互相打起来怎么办?”
“那样更好。”牛天女笑道,又拿起一块像是果脯的零食递过去,“胜的人继续往上走,败的人要么心灰意冷,要么还想报仇,总之都没精力拈花惹草,咱们两个都是胜家。”
“我不准宁暴儿杀死吴王。”
“哈哈,这才几天工夫,你就只认夫君,不认婶娘了。再说,现在是吴王占上风,他不杀宁王,我们两口就感恩戴德了,哪敢图谋杀吴王?”
“吴王占上风吗?我可看不出来,他天天东跑西颠,到处求人,见个小兵都要客气几句。”
“嘿,城中有五王,你看除了吴王之外,还有哪一位王敢满城行走?吴王这是大占上风,而且这其中有你一份功劳。”
“跟我有什么关系?除了睡觉,我俩几乎见不着面。”
“傻孩子,老大不小了,别乱说,让外人听着笑话。”
“我说的睡觉就是睡觉,没有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