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探头望去,只见那位孤身站立在泥泞道路中的黑衫男子,身影修长,束发高扎,两手垂放在腰间,宽袖随风飘摇,说不出的意气风流。
鲍明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咱们过去好好谢谢那位公子,若不是他出手相救,咱们师兄妹几人,恐怕今日要全部折在这里了。”
马笑东点了点头,在师兄妹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一同走向那位黑衫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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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那边,向右吐掉了嘴里的牙签,掀起帘子,然后面向车厢里的男子,比划起了手势,意思大概是说:禀告教主,少主那边已经完事了,下一步咱们需要怎么做。
孙希平披着那件黑色的貂裘,坐靠在车厢正中间,双手互相插袖,瞑目休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感觉到向右在比划的无声手势,他适时的睁开眼,恰好看见了向右比划的手语中全部的含义。
只见他拢了拢袖子,然后弓着腰走了出来,向右识相的让开道路,站在马车外边,将帘子掀到最高,等到他们的教主从车厢里钻了出来,他才将帘子放了下去。
孙希平一钻出车厢,让那两位悬浮在半空的邋遢道士瞧见之后,他们俩的脸色就变得极其古怪。
在鄂州地界武当山上,那位趴坐在桌子上的邋遢道士,心有灵犀,脸色突然也变的古怪起来。一旁的牛鼻子老道,在见了师弟的古怪表情后,担忧问道:“怎么了?那些妖人有古怪?”
卜三玄重新坐好,摇了摇头,道:“其余两位妖人我尚不知深浅,不过想来问题也不是很大。只是……他怎么来了?”
年已六十的柴正睿,好奇道:“他……是哪位?”
“魔教教主——孙希平。”卜三玄的脸色阴晴不定。
柴正睿捋着白须,暗自思量,道:“魔教教主会来,想来是为毒影分坛的众弟子报仇的。这倒是在情理之中,不过,至于小师弟的那两具魂魄……”
他想了想,还是向自家师弟说道:“三玄啊,个人恩怨事小,为民除害事大,你要分清事情大小,不可意气用事。”
卜三玄阴沉着脸,冷笑道:“身在武当山上的我,可以容忍。可我那两道漂浮在鄂州城中的魂魄,我可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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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希平从马车上下来,双手就没有再插回袖子里了,只将垂放在腰间,动作倒与自家儿子颇为相似。
孙骆涯看见自家老爹终于肯下来了,心里的愤懑之气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多了不少。方才他与孙希平在马车上,看见了青锋派的弟子遇难,可后者就只顾自己闭上眼睛,养神休憩,压根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这就让他很是郁闷。
不是孙骆涯不想出手帮忙,而是他之前被孙希平打塌下的胸膛还没有完全恢复,倒现在都还敷着药绑着绷带呢。他也曾拜托过向左和向右,可这两位护法,只以保护教主为由,用手语推辞了。
不得以下,孙骆涯只好忍着伤势,从马车上下来,运转体内真气,用剑气来斩杀死尸。不是他不想用剑罡,而是掺杂了真气的剑罡,过于霸道,容易伤及无辜。
向左向右,在自家教主下了马车后,他们两人也就没了呆坐在马车上的必要,分别一左一右的护在教主的身边。
空中的“卜三玄”在见到孙希平左右两边的男子后,脸上的神情,隐隐之中,潜藏着愠怒的感觉。
“魔教中人,岂能容忍!”
悬笔浮空的“卜三玄”一语高喝,金色光彩流转的“不俗”毛锥,自腰间飘荡而起,簌落在他突然摊开的右手掌心。
只见手执名为“不俗”的金彩毛锥的“卜三玄”,双目凌然,执笔在空中凭空书画,也不见有任何纸张墨汁作为显现的媒介,却有金光点点的浓郁灵力自“不俗”笔下生出。
下笔如有神助。
当字体工整的小篆文字,自“不俗”笔下诞生,便见闪烁金光。
落笔而停,唯见风雷二字。
执笔道人一脸凝重,张嘴轻喝,当“敕”字喊出,空中那两个通体闪烁金光的风雷二字,凭空消逝,紧接着,乌云飘来,冬日隐去,黑云翻滚之际,亦有寒风大作,冷冽至极。
突如其来的天变异象,令场内众人,除了那位执笔道人之外,所有人,也包括那位负剑的道人,全都齐齐抬头望天。
乌云如黑色浪潮,一片紧接着一片,重重相叠,黑云遮天,其间更有金光电蛇游窜其中,好似在水中嬉戏畅游的水蛇,好不自在。
场间,所有青锋派的弟子目瞪口呆,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孙骆涯抬头望天,盯着那片电蛇窜游的雷云,神情复杂。
无病草堂的院子内,公羊霖池与太史浩懿面面相觑,一语不发。
那位与桃木剑斗个几百回合还难分胜负的司马秋瀚,在见到天空异象之时,更是心神激荡。
此时周身无剑的“卜三玄”,双手负在身后,迎风而立,本就立于空中,此时却还要仰头望天的他,在见到头顶那副奇景异象之时,更是咂嘴连连,“啧啧啧,瞧这阵仗,我也该有吕祖当年十分之一的厉害吧?”
主道上,向左向右守在他们的教主身边,虽是抬头望天,可即便见了因为两个字就引来的天生异象,他俩还是面无表情。
孙希平逆风而行,冷冽的寒风将他身上的那件貂裘吹得整件翻飞起来,岌岌可危。
忽然间,天空一阵炸响。
冬雷滚滚。
雷云之中,便有一道数十丈大的金色雷霆,从天而降。
(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