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礼被褪去身上的华服,摘下了头上的簪环,卸下了手上的镯子,换上了粗布麻衣,脸上多了一道狰狞的还在渗血的疤痕,从高楼被撵到了后厨。
临走时,嬷嬷背对着她,“我只能送你到这了,以后的路就看你自己了。”
蒋礼二话不说,对着嬷嬷,郑重的屈膝行礼。
她知道,凌家虽算不上什么豪门,却也是个大户,凌霄虽是三房的,可出了这样的事,与共于私,凌家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嬷嬷为了保住她,顶了不少压力。故而嬷嬷坦然受了这一礼。
蒋礼被带去后厨。
嬷嬷则回到了前头。
“嬷嬷,凌家家主来了。”
“知道了。”嬷嬷漫不经心的说道。
“杜嬷嬷,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凌松问道。此事他本不想管的,无奈三弟夫妇只有凌霄一子,在家哭哭啼啼,他只好走这一趟。
其实,凌松很是不喜三房为人。当初蒋家这门亲事也是三房汲汲营营求来的,结果蒋家落难后,三房不闻不问。罪名未出之前,蒋家曾使人传信,希望早日完婚。蒋家的意思是想保住女儿,毕竟罪不及外嫁女。若是仗义之辈,自然二话不说,可三房却置若罔闻。眼睁睁看着蒋家获罪,问斩的问斩,发配的发配,蒋家女没入教坊司,成了官妓。
而凌霄却在这个时候出入教坊司,甚至花巨金拍下了蒋家女的初夜。实际上,若他不出手,自会有其他人出面,蒋家门生故旧不少,不必他充这个事后英雄。他以为他那点小心思没人知道吗?这不,弄巧成拙了吗?他就说嘛,那人的女儿怎么会是蠢笨之人?
“我打了她二十板子,毁了她的脸,将人发落到了后厨自生自灭,如此还不够吗?”嬷嬷问道。
凌松蹙眉,思忖再三,最终拂袖而去。
回家后,三房的凌杉夫妇等在那里,看到凌松回来了,忙迎了上来,“大哥,如何了?那小贱人死了吗?”
“死?她是册子上的人,上头不让她死,谁敢让她死?”凌松没好气的说道。
“那就这么便宜了她?我可怜的五郎啊!”凌宋氏立马哭道。
“大哥,她伤了五郎,五郎他······这件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凌杉心痛欲绝,他只有一子,对他寄予厚望,一步一步为他谋划,谁知,竟成了废人。他的心血全白费了!
“她挨了二十板子,脸也毁了,被撵到了后厨自生自灭。也算是得到惩罚了。”凌松说道,从一个官家小姐沦落到官妓,已经够可怜了。可官妓好歹有吃有喝,绫罗绸缎,山珍海味,还有人伺候,除了身份,不比从前差。如今倒好,沦落到厨房那腌臜地去了。
凌杉也是一样的想法,心里总算好受了些,只是没能杀了那个贱人,到底心有不甘。
“说来说去,还是五郎的不是。早就和他说过,既决定撇开手,那就彻底撇开手,为何又要去招惹人家。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你以为当初的事,没人知道,没人告诉她吗?既知道了,如何不反抗!难道蒋家女连这点气性也没有吗?那她就枉为蒋家女了!”更重要的是,破船还有三千钉呢,何况蒋家。这些人虽不会站出来为蒋家分辨,可背地里照拂一二还是有的。再者,蒋家本就无辜,这世上的忠义之士可不少。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们夫妇一样吗?
凌松不屑的说道。
凌杉夫妇如何不后悔,早知如此,当初他们打死也不会让凌霄去教坊司。可如今,后悔也晚了!
“可五郎,五郎怎么办?”凌杉泣道。
“我可怜的儿啊!”凌宋氏哭道。
“事到如今,还能如何。过些日子,等他伤好些,送他会洛溪老家吧,负责照看家塾,再娶一房妻室,老老实实过日子。等过些年,再从族里过继个子嗣,不也就四角俱全了?”凌松想了想,说道。
“可,可我家五郎他素有宏才,难道日后就要埋没乡里,草草一生吗?”凌杉急道。
“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欲如何?要不要我想些门路,把他送进宫,或送去东厂?你肯,凌家也丢不起这个脸!”凌松怒道。都已经这样了,除非进宫当太监,否则还有什么前程?
凌杉夫妇哑口无言。
回房后,凌杉夫妇先去看了儿子,凌霄双目紧闭,仿若死人一般。
夫妇二人见状,泪如雨下,“我的儿,都是娘不好,娘该拦着你的。若你不去教坊司,就不会出这事了!我的儿啊,你以后可怎么······你大伯说,要送你回洛溪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