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子。”黄俨翻开奏疏,细细看了一遍,除了朱棣和已经知道内容汤宗三人,纪纲和陈瑛都是紧张不已,不知道这奏疏是谁写的,写了什么。
“主子,各位大人,这奏疏是应天府府尹彭之龙所奏,他说程汤昨日身死,溧水百姓感念他过往救治之恩,悲痛不已,聚集在县衙门前要为他立庙,但溧水县令张拥觉得汤宗现在是嫌犯,立庙不合适,但又怕因此引起民乱,因此案是锦衣卫侦办,应天府不知内情,不也不好抉择,就直接写了奏疏送到了通政使司,通政使司不敢怠慢,又立刻送到了司礼监,以求处理之法。”
黄俨说完,朱棣第一个不高兴了,“又是不知内情,你们的事干脆都让朕给干了算了!”
“臣有罪。”众人赶忙跪下请罪。
这封奏疏来的正是时候,也不等朱棣说话,汤宗立刻悲痛道,“皇上,臣是与程汤有旧,他一生光明磊落,臣与纪千户找他只是看看他是否知道四面佛中的毒到底为何毒,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为真相,没有半分顾忌自身,臣不及他!”说到这里看向纪纲,“不想却被小人所陷,还请皇上同意为他立庙。”
通寥也跪下,痛哭道,“皇上,三年前,老僧认为通寂师弟没有佛心,没有答应他皈依佛门,每每想来,后悔不已,这三年,通寥师弟救治溧水百姓无计,分文不取,得知北京行在鼠疫,他又不顾危险,舍身前往,他比老僧更有佛心,皇上,老僧也请为通寂师弟立庙!”
玄武也赶忙道,“皇上,草民也请皇上同意为草民的师傅立庙!”
看着三人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刚刚还是一副看热闹模样的朱棣眉头皱了起来。
这表情正好被一旁陈瑛捕捉到,他立刻道,“皇上,臣认为此事不可,一是案子还没有清楚,二是这程汤纵然是清白的,但他不忠于皇上,何德何能享立庙的待遇?!”
朱棣自然也知道这一点,看向汤宗三人,“不错,程汤就算是为百姓做了些事,但朕奉天靖难之后,他却弃官不做,明显是没有把朕这个天子放在眼里,不遵天命,他有何德何能配享立庙?!”
汤宗闻言猛然挺身,双眼中迸发出一往无前的毅然决然,“皇上,我大明子民万万千,想为官者千千万,可能为官的有几人?为官能为民的又能有几人?程汤乃行医之人,因救治前朝皇妃才有了神医之虚名,可这份虚名只存于京师,平头百姓也只闻其名而已。程汤不以为官为目标,只以行医救苦为初衷,臣与他相交数十年,他曾每每向臣吐露心意,在太医院做一个七品御医有违他学医初衷,数次想要辞官归隐乡野,臣都劝他为君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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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程汤当年趁乱弃官不做,并非不敬皇上,而是早有此心,他要找寻自己学医的初心。孟子曾言,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程汤之前为御医,少能为民医病,弃官之后虽为乡野大夫,却救治百姓无计,做了许多官府也不曾做到的事情,臣认为他这不是不敬皇上,反而是为皇上分忧,此等忠臣,为何不能立庙?!”
他声音高亢,话说的也是不卑不亢,大义凛然,最后还不忘加了一句,“况且皇上若是同意为程汤立庙,溧水百姓也会感念皇上的恩德。”
不过汤宗这话也有说的不合适的地方。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话虽然是圣人之言,但千百年来,可曾有人真的这样觉得?从来都是反着来的。
而且这话一向都是皇上给大臣的自谦之语,从来少有大臣敢对着皇上说这样的话。
是以汤宗刚说完,陈瑛立刻就抓到了把柄,不过他可不敢直接对圣人之言多加辩驳,于是对朱棣道,“皇上,难道在程汤看来,为百姓医病还不如为皇上看病重要吗?汤大人这纯粹是以圣人之言,为程汤谋开脱之事!”
汤宗今日是愤然决然,看着陈瑛眼睛一瞪,不等朱棣说话,直接冷笑一声,“似陈大人这种奸佞,又何以用小心之腹揣度皇上之胸怀!”
这一句话将在场众人吓了一跳,大家之前说归说,但都是面向朱棣,没有直接对着他人开怼,可汤宗现在却直接对着陈瑛,还骂他是奸佞小人,让所有人都没想到,而且,他这话还有点将朱棣架在火上烤的意思,考验皇上的胸怀。
这胆子,不可谓不大。
黄淮担忧的看着汤宗,伸手摸了摸满脑门的冷汗,心说若是自己今日无事,此人还是以后不要举荐的好,万一以后再跟着他吃亏,可就不好了。
纪纲更是吓得目瞪口呆,心想在皇上面前,这汤宗都敢骂陈瑛是奸佞,那接来下是不是要轮到自己了,他会骂自己什么呢?
“汤宗,你!”陈瑛大怒,尖嘴猴腮的脸都扭曲在了一起,转身对朱棣跪下,“皇上,天子面前,汤宗斥责臣为奸佞,臣一片衷心无处诉说,还请皇上为臣做主!”
玄武吓了一跳,赶忙道,“皇上,我爹只是因师傅之死而激动,请皇上千万不要降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