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顿了顿,正色道,“皇上,臣自杭州府回京,歹人陆大有带人夜袭战船,臣当时猜测他是幕后真凶所指使,但是三日前,臣正要提审于他的时候,他却自杀在了北镇抚司诏狱之中。”
朱棣闻言大吃一惊,纵然杀场多年,都忍不住一个寒颤,汤宗的这番话明显是说锦衣卫里有歹人!
再往大了说,大明的朝堂上、他朱棣的身边就有歹人!
他立刻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紧迫,转头又对黄俨吩咐道,“八百里加急,让陈瑄抓到人之后,立刻押送京师,朕要亲审!”
他脸色阴冷,背手站在案桌前,背后传来骨头摩擦的声音,胡须翘起,双目圆睁,射出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这里面既有恼怒,又有气愤,还有忧心,刺驾案当日都不至于此,连黄俨都已经记不得朱棣上次如此是什么时候了。
“是,主子!”黄俨赶忙去传旨了。
不过朱棣依然派人去往杭州府,还要亲自审理,一来是他已经意识到危机,二来则是他虽然认可了汤宗的说辞,但依旧不信任他。
当然这除了拜汤宗本身的身份和行为让他不喜之外,还要拜纪纲和胡广所赐。
朱棣看着跪着的汤宗,“汤宗,待那假冒的王清源押送京师,朕亲审之后,若果是他所为,你当是大功一件,朕自当论功行赏,你退下吧!”
“多谢皇上!”汤宗磕头,起身告退。
武英殿里,只剩下朱棣和胡广。
朱棣没有说话,坐回案子前,一遍遍摸着自己的唇下短须,眼神凌厉地看着殿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胡广也不敢说话,倒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
在他心里,现在在杭州知府衙门里坐着的王清源是阚六假冒,这一点是汤宗从吏部和太医院核实过的,定然是错不了,而他之所以假冒,必然是和刺驾案有关,但关系到底有多大,是他主谋还是与周洪宗、耿璇共谋,却是要等阚六被抓捕之后才能知道的。
但汤宗却在这个时候直接派自己的亲信去杭州府,这可不是个聪明的做法,这本是能拿出来大做文章的,不管他是不是他真的为了防止王清源逃脱,总可以往有意为太子脱罪的方向上去说。
可胡广刚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派车在行去往杭州府,这件事汤宗虽然做了,但完全不用说出来,但他却反而没有隐瞒,顶着引来训斥怀疑的风险直接告知了皇上,这看似不妥,却反而是汤宗有意为之。
若是他胡广现在往汤宗居心不测上去说,那朱棣又不是傻子,只一句“汤宗若真有此意,为什么要当着朕的面说出派人去了杭州府”,立刻就会让他不知如何应对。
最终,胡广决定先不开口,且看事态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