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汤宗又道,“几日前,我得到消息,说在镇江府和京师之间的扬子江杨家沟段,打捞上来三具身绑大石的尸体,虽然腐败严重,但这几日来,我已经确定,他们就是参与奉天殿刺驾案的四名金银匠的其中三个。”
众人闻言更是面面相觑,张辅皱眉道,“汤大人,死人又不能开口,这能说明什么?有何这陈大柱有什么关系?”
“死人是不能开口,但依然能发现端倪,首先,从凶手的角度上讲,福船一到京师便返航,他抛尸的时间不对,无论是暹罗使团来京的路途上还是回京路途上,凶手都不应该抛尸,而是应该在福船回去抵达杭州府后,再行处理知秘之人,这样才更为稳妥,不会生出这样发现无名尸体的案子进而惹来麻烦,但凶手却偏偏抛尸了,我认为不是因为他考虑的不够缜密,而是因为他必须这样做,因为那假冒的王清源曾说过,福船去回都要先交到周洪宗手里。”
汤宗这话就是为洗脱周洪宗的嫌疑提供了证据。
朱棣听完细细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可这些与陈大柱有什么关系?”
他终于在周洪宗被栽赃的事情上第一次表了态。
虽然只是一句不清不淡的话,但也代表他暂时放弃了这次收拾前朝旧臣的绝佳借口。
“皇上,容臣继续道清缘由。”汤宗回头看向纪纲,“纪指挥使,暹罗师团来京是乘坐改装之后的福船,当时暹罗使团百余人都在其上,普密蓬更是看守严密,福船前后还有五艘龙船保驾护航,金银匠藏身其中的福船水密隔舱你也看到过,如果换做你是凶手,如何才能将三个人绑着石头在扬子江中抛尸呢?”
“我是凶手?”纪纲一滞,心说怎么说着说着就到了自己头上?但现在皇上和众大臣就在旁边,他也不能随便反问瞎说,值得绞尽脑汁去想。
“是呀,当时水密隔舱就那么大,能放下四个金银匠外加一尊四面佛都已是不容易,而且水密隔舱四周严实,怎么可能抛尸?除非......”
纪纲说到这里,突然看向陈大柱,“我明白了,是陈大柱,是他抛的尸!”
陈大柱吓了一跳,赶忙磕头如捣蒜,“不是我呀,不是我呀,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汤宗上前一步,“那我问你,福船水密隔舱结构严密,单凭另外一个金银匠是怎么抛尸的?将射炮虫毒放入四面佛,你身为护送官差,就算人多嘈杂,但船行七日,怎么可能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我......我......我真不知道呀。”陈大柱结结巴巴,不知如何解释。
朱棣此时也算是看明白了,精神大震,再不似方才,他也不问,直接道,“你既然想学薛明,那朕就没有不满足的道理。”
纪纲会意,抽出绣春刀慢慢走将过去。
“皇上,饶命呀......”陈大柱直接傻了眼,看了看一旁的薛明尸身,脸上尽显惊慌,手脚并用向后挪,却被两个锦衣卫抵住,动不了分毫。
眼看纪纲凶神恶煞,提着绣春刀,一步步到了眼前,陈大柱再也支持不住,带着哭腔大喊道,“皇上,别杀我,我说,我都说......”
他终于肯招供了,在场众大臣立刻来了精神,心说持续三个月的奉天殿刺驾案难道真的到了要结案的时候了?
汤宗看看朱棣,心里的石头也算是一块落了地,现在他要听要看的,就是这刺驾案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纲脸上抹过冷笑,收回绣春刀,上前一步,提起陈大柱,直接就拎到朱棣案桌之前,“皇上问话,老实交代!”
朱棣站了起来,移步到陈大柱身前,“说吧,这案子的一切始末,从实招来!”
“是是是,罪臣不敢虚言。”陈大柱跪下,不敢抬头,但全身却颤抖不已,汗水打湿了衣襟,“皇......皇上,那三个金银匠被抛尸的时候罪臣......罪臣的确是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