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轻婵起得很晚,但是脸颊红润,精神饱满,见人就笑得眉眼弯弯。
她昨夜被送回来也没惊动到什么人,唯有一点意外,就是回来时发现窗边飞鸢给留的椅子不见了,窗子那么高,她肯定是翻不进去的。
最后是被钟慕期拦腰抱着,从窗口送回屋里的。
躺回床上辗转了会儿李轻婵才睡着,睡得晚,所以这一日起得也晚。
侍女们都以为是她那伤寒导致的,没人多想,只不过是照顾她照顾得更细心了。
李轻婵心情好,特意换了新裙子,让侍女给梳了高高的发髻,抹了胭脂,戴了妆匣里新多出的发钗,找平阳公主去了。
她时常病倒,为了方便,大多数时候都妆扮得很简单,今日难得盛装打扮,引得平阳公主都多看她几眼。
平阳公主最开始是想说她几句的,就不怕待会儿再晕了吗?话到嘴边被她笑眯眯地搂住了胳膊,想起上一回因为胭脂把人说哭了的事情,转而道:“怎么不描个花钿?”
李轻婵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没有弄……”
京城多是权贵人家,兴将头发高高梳成各种发髻,露出高洁的脖颈和五官,再以金钗银饰相佩,还要在额间鬓边描漂亮的花钿。
李轻婵在姑苏长大,那边更多的是水乡的温婉,京城惯有的风格她不大会,就没想起来弄。
“给她描一个。”平阳公主当即就让人给她描了一个。
侍女们年纪没有多大,也喜欢胭脂,围着李轻婵摆弄起来,挑来捡去,最后给她在眉心描了朵红梅,还在眼角下多描了片花瓣。
李轻婵很少做这打扮,揽着镜子照了许久,脸上不知道是胭脂还是红晕,容光焕发。收整好了,提着裙子去给平阳公主看。
平阳公主很满意,在书房给她空了片地方,让侍女们陪着她玩去了。人后与欣姑姑道:“总算是没白瞎了她娘留给她的美貌。”
欣姑姑笑道:“公主说笑了,阿婵就是性子软,相貌上可是尽挑着娴姑娘的好处长了……”
平阳公主不屑地哼了一声,欣姑姑瞅着她的神色,看她心情好,似无意地感慨道:“都十六岁半了,也不知道这姑娘将来要嫁入哪户人家……”
她刚说完,平阳公主脸色就不好了。
欣姑姑心知她这是还记着与冯娴的分歧,似刚反应过来,急忙认错:“奴婢说错了话,请公主恕罪!”
钟老夫人寿宴就在这几日了,就算平阳公主与侯府不合,这时候也得把这脸面给撑起来,最近几日便是在忙这事。
她心情本就不好,好不容易被李轻婵哄舒服了,这会儿又重新沉了脸。
“她想嫁给谁就嫁给谁,谁能管得了她!”
平阳公主这句带着怒气的话声音有点大,隔间里撑着下巴看书的李轻婵听见了,与候着的侍女对视了一眼。
侍女茫然摇头。
李轻婵想了一想,放下书册过去了,细声问:“姨母怎么了?”
“没事。”平阳公主压着火气让她一边看书去。
李轻婵没走开,看她不想说也没接着问,瞟了瞟一旁垂首立着的欣姑姑,站在一旁给平阳公主磨起了墨。
因为平阳公主方才发了火,这会儿没人敢出声,书房里静悄悄的。
李轻婵伤寒才有好转,站了会儿就乏了,左看右看,见平阳公主没注意自己,悄悄伸着脚尖去勾一旁的椅子。
勾是勾到了,就是椅子滑动时擦着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简直如雷声响在耳侧。
平阳公主抬眼看着那僵硬着身子一脸心虚的姑娘,简直要被气笑了,“偷摸个什么,说不让你坐着了吗?”
李轻婵讪讪地拖过椅子,停了一下,把椅子往她身旁拖,紧挨着她坐下了,问:“姨母还在准备老夫人寿宴啊?”
“嗯,还有年节要走动的礼单,都得看一看。”
其实这些都是府中管事与三夫人打点好的,最终递到她手里过一遍而已。平阳公主瞅着那礼单上有几个她看不上的,一个个全都给划掉了。
“要过年了啊……”李轻婵算了算时间,觉得过得可真快,竟然就要到年关了。
算着日子,冯梦皎与秦升都已经成亲了。
她整日昏昏沉沉,把这事给忘记了……可就算还记着,隔着这么远,她也做不了什么。
李轻婵在心中暗暗记着,年后冯梦皎来了京中要重新给她补贺礼,然后忽然又记起公主府管事太监说过的,平阳公主与钟慕期可能得进宫去守岁。
她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到时候他们都走了,那就自己一个人了。
以前在姑苏的时候,虽然不喜,但那也是一家人在一起守岁的,她还从未一个人守过,也不知道到时候是在公主府还是在侯府,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
“今年得在侯府过,这边人多事情又琐碎,尽是些找麻烦的人,你快点把身子养好,到时候让你表哥带你出去走走,省得遭闷气……”
平阳公主说着说着就见李轻婵又笑弯了眼,奇怪道:“笑什么?”
李轻婵不说话,只是又亲昵地往她跟前凑。
“莫名其妙。”平阳公主抱怨了一句,任由她搂着胳膊了,继续去看礼单。
没一会儿,外面侍女道:“二夫人前来求见。”
李轻婵闲暇时听府中侍女说过,二夫人膝下仅有两个儿子,全都早夭了,之后再也没有过子女。
许是没有亲骨肉的原因,她对二老爷妻妾的子女一视同仁,从未有过偏颇,对别的什么事情也都不争不抢,存在感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