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婵光是闻着酒味就觉得自己要醉了,紧张中听见钟慕期道:“都出去。”
守着她的侍女放下手中喜秤,鱼贯而出,从李轻婵跟前过去时,身影被桌上喜烛打在她喜帕上,映得她眼前忽明忽暗。
等最后一个侍女也出去了,房门合上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李轻婵从喜帕下看见了一只伸向系着红绸的喜秤的手。
那只手她很熟悉,很宽很长,温厚有力,每每被那只手抓住,她都感觉自己像是被握住的小鸟儿,再怎么奋力挣扎都挣不开。
但那只手又很温柔,会揉乱她的羽毛让她在那手掌心缩起身来,却又不会真的让她难受。
李轻婵眼睁睁看着喜秤靠过来,探入红盖头下,在它微微往上挑时慌忙闭上了眼。
闭着眼也能感受到烛光在她面颊上跳跃,她脸又红了些,觉得那跳跃着的也许不是烛光,而是钟慕期的目光。
“不敢看吗?怎么这么害羞?昨天缠着我要抱的时候可没这样。”
钟慕期低笑的声音传入耳,听得李轻婵耳鼓膜震颤,她定了定神,装做镇定地睁开眼,直直对上一双幽深沉静的双眸,那里面满满当当地映着她的面孔。
李轻婵猛地缩着肩膀捂住了脸。
钟慕期笑出了声,兀自给她取下了头上喜帕和沉重的凤冠,然后一撩衣摆在她跟前蹲下,把她的手抓住放到膝上,从下往上看着她,问:“一整天不吃东西,也不喝水,真的不饿不渴?”
光顾着成亲了,饿是确实没感觉到,渴是有一点的,但是李轻婵不承认,垂着长长的眼睫摇头。
她的手立马被捏了下,“怎么不说话?”
李轻婵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不好意思。
今日自打迷迷糊糊地被抱出李家大门,她就好像没了神智,身边的人怎么提醒,她就怎么做,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但好歹没出差错。
再一进了侯府,察觉到陌生的环境,她就紧张起来,手不是手,脚不是脚,连侍女们都要认不得了。
“怎么也不看我?是表哥今日这打扮不好看吗?”
李轻婵再摇头,还是不敢看他,只是口中发出小小的声音:“好看。”
好看到她不敢看。
“抬头。”钟慕期简短道。
李轻婵不肯,晃了晃脑袋作为回答。
“听说你从上好了妆,就不肯让任何人碰脸了,还一直问人家你好不好看……”钟慕期缓慢道,“打扮得这么美,不就是给表哥看的吗?”
这倒是真的,今日一番精心打扮,李轻婵都被自己美到了,一得空就朝铜镜里看。
怕把妆弄花了,不吃不喝不说话,就想好好保持着,让钟慕期也瞧瞧,她是不是特别的美。
李轻婵想着,慢吞吞地抬起了头,眼眸如春水,摇着水波羞答答地望去。
四目相对,她脸上烧得更厉害,又想捂脸了,可是手被抓住动不了,听见钟慕期问:“这是谁家的小美人?”
钟慕期硬挺的五官被满屋的喜庆颜色映得柔和,一双眼眸柔情似水,轻笑道:“原来是我的小美人。”
李轻婵顶不住了,嘤咛一声往前趴去,把脸埋在了他肩上。
她的手终于被松开了,顺势搂住钟慕期脖子,把脸埋得深深的,谁也不让看。
钟慕期偏着头顺势在她耳尖亲了几下,然后扣着她的腰站起来,顺势将人往上掂了掂,抱着她坐到了桌边。
桌上铺着大红桌布,上面摆着一对喜烛,烛心颤动着,发出暧昧的暖光。
下面是放着莲子、桂圆、红枣的碗碟和茶水,连下面垫着的红纸都是裁好的比翼鸟与并蒂莲。
但最明显的还是一小壶酒和一对琉璃杯盏。
李轻婵只敢偷偷瞅一眼,飞快地重新趴回钟慕期肩上,手指揪着他发尾,眼神只敢往他衣领上绣着的连理枝上看。
这么抱着坐了会儿,钟慕期抖了下腿,李轻婵跟着晃动了起来。
“坐好。”
李轻婵搂着他脖子摇晃着身子,就是不肯坐直了。
“来喝点水。”
钟慕期说的话让李轻婵奇怪,不是应该喝合卺酒的吗?
她微微往后退着身子,偏头往钟慕期脸上看了一眼,见他又笑了,好似猜透了自己心中所想,解释道:“嗓子都哑了,先喝点水润润喉。”
李轻婵双手还搭在他肩上,转着眸光朝他递过来的杯盏里看了一眼。
她确实渴了,倾身凑了过去,却在半路被拦截。
湿热的唇贴着轻柔咬弄,被松开时,李轻婵唇上精致的口脂已经没有了。
钟慕期低低地在她耳边道:“这么漂亮的颜色,与其被杯盏弄花了,不如便宜了表哥,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