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时黎面色郑重,“感觉是一回事,看到的也不能全然相信。你身在高位,不免被算计,有些时候多几分戒心总归是好的。查一查她,没事总是好的。”
他说的在理,帝曦语也没有在反驳,随便他去了。给自己倒好茶后顺手给祁时黎也倒了一杯。
祁时黎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又顿了眼下,问她:“今年的新科进士,你准备安排什么官?”说完才喝了一口茶,优雅的放下茶杯。
帝曦语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手肘支在桌上,细白的手指围绕着茶杯口打转,沿着茶杯口来来回回描画,细白纤长的手指映着上好的白瓷釉面,十分好看养眼。
她思度着,微微一笑,眼睛里却全无笑意,语声平淡,“还能如何,去年年底的考核还压在案上,今年的官员还没有调动,无非是我怕砍了一批,后面没有接的上的可用之才,如今有人可用了,自然要大刀阔斧的开始清洗了。”
桌上的那杯茶,就这样慢慢冷在了夜里。
这一年,是凤耀史上,最为突出的一年。史书写文武六年,文武大帝行新政,清旧吏,朝中无论高官还是小吏,一旦查到不法的证据,立刻严惩,斩首者高达百人之数,抄家罚没家产者,罢官流放者,不可胜数。
这是凤耀史上最大规模的官员清洗,最大规模的吏法改动。有人说文武大帝过于苛政,对官员的惩罚过于严厉,可更多的人都说文武大帝铁血手腕,是她的严苛给了凤耀新的生命。
帝曦语也常常想,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她已经不是从前单纯良善的女子了,可是她不后悔,从未有过后悔。
新科的榜单发下来后三日,朝廷就下了名令,所有新科进士,无论原户籍,即日起皆留于盛京,轻易不得离开盛京城,听候朝廷安排。若有特殊情况,需上书禀明吏部,由吏部尚书交呈陛下,陛下准许后方可归家。其余者,盛京有宅邸的就住本家;家境贫寒资金紧张的,朝廷会有专人安排入住盛京驿馆,一应供给吃食衣裳,并发放补贴。
大家都嗅到了空气里动荡的味道,将有一场腥风血雨等着他们。因为这是唯一一届在秋天里考中的进士,所以史书称他们为“金秋进士”。
“金秋进士”在文武大帝六年踏入凤耀帝国的政治舞台,与其一同成长起来的还有以蓝容为首的一干人,这些人在凤耀的吏治改革上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地位,是历史里的功臣。
从三月初开始的普查已经查出了许多原本藏着捏着的破事,御案上的折子一堆再堆,从三月初到十月底,青仪特地安排人手在明政殿里特意空出一架格子专门存放这些折子。
陛下每一道都细看了,不管当时气的脸色多么难看,全都暂且忍了下来,一忍再忍,忍了又忍,青仪看陛下的脸色,觉得陛下都快憋出病来了。
十月三十是月底,照例的大朝会,先是汇报这一个月的工作,再是别的事,不少官员都在提将新科进士全部强制留在盛京一事有欠妥当,于旧例不合等等。
陛下只一句,“既然诸位臣工对新科进士们有异议,明日就是十一月初一,也是大朝会,朕就宣新科进士们同入大朝会,诸位有什么意见当着别人的面说。”
诸位臣工一脸懵,我们什么时候对新科进士有意见了,我们分别是对进士留盛京的旨意有意见。不少大臣家里或族中都有子弟在此次进士中,大家都希望后生有为,家族振兴,以他们为傲都来不及,怎么会有意见,提起此事无非是想探一探陛下的意思而已,谁知陛下的意思愈发扑朔迷离了。
陛下金口玉言,一句话说出去下面的人就即刻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