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至看着远去的小郡主,一时也感慨良多。
那翟家,是劲敌,小郡主若是嫁于翟家,往后该如何相处?
君至坐了半晌,直到下人送来了晚餐,看着这些饭食,君至决定要把公主的事情解决一下,既然无从可问,无人解答,那就直接去问吧。如此想着,叫人安排了马车,直接去了公主府。
枯离倒是不觉意外,赶着车带着自己的少君直接到了公主府,正要递了帖子,就见明书拿着个篮子从后面走来,看着他们好像很高兴:
“君行走,你是来看公主吗?”明书满脸笑意,上前半推着人就往里面走,十分熟络,生怕他后悔又离去似的,进了公主府,也免了通告,直接将人带去了公主所在的暖阁。
枯离大摇大摆地跟在身后,这公主府他来过好几次,熟门熟路。
如今已夏末初秋,天已有些冷,公主又感了风寒,便住在暖阁里。三人还未走到,便透过暖阁敞开的窗,看到公主素服淡妆,裹着薄被,和一样貌英俊之人下着棋,一头墨发垂顺在背后,甚是惹人怜爱。
君至远远看到,停了脚步,先是惊喜,再就是眸子微眯,看着眼前的情形。
明书以为他不敢近前,倒也不催促,陪他站着。
“听棋,你能不能看在我生病的份上,让我一子?”是公主带着鼻音的央求。
“公主自己要学棋,每每又要人让着,这样何时精进?”听棋恨铁不成钢。
“你不让,我就输了!”公主继续央求道。
“输了才能学到技艺,”听棋铁面无私。
“你到底是生我把明书送人的气,还是生弗儿来照顾我不要你的气?”公主扔了棋子在一旁。
“······”听棋无语,“你哪有半点公主的样子?”
“弗儿,听棋欺负我!”公主朝着里院喊道,话音刚落,便见一拿着蒲扇的秀丽女子出现,“听棋,公主生病了,你让一子又如何?”
“弗儿,是她不讲理!”听棋辩解。
那弗儿将扇子给他,“去,去院子里看着药,我来陪公主下。”
“哈哈哈,我就知道弗儿待我最好了!”凌心笑得欢,裹着被子在榻上翻滚着。
听棋拿了扇子,乖乖去看着药,起身时看着窗外站着的人,挥手道:“明书,你可回来了,我都饿死了。”
凌心听得,方停了笑,起身看向窗外,一看,笑容僵硬在脸上,待反应过来,赶紧拿被子盖了脸,轻声吩咐道:“听棋,关窗,关窗!”
听棋虽然不解,但见此,还是关了窗,待反应过来,又开了窗,凌心此时早已裹了被子躲在了窗后,跺着脚后悔不已。
他怎么来了?明书为何不提前告知?
他在生气吗?
听棋打量着那人,问着窗后的公主,“他就是君至?”
凌心瞪了他数眼,咬着牙道:关窗,关窗。
君至见此,便在窗外俯身行了个礼,说道:“待公主好些,君至再来拜见。”说完,带着枯离先走了。
明书看着,开心得很,也不留人。
君至出府的步伐有些快,脸色不太好,似乎在生气,到了公主府外,方才深呼吸。
“君行走,你是脸红了吗?”枯离在一旁,看着好戏。
君至斜眼看他,枯离识相地闭嘴,不理解自家少君为何如此生气?以为是脸红了。
君至这才抬步往马车走去,匆匆离去,枯离赶着马车,靠在马车旁感叹道:“有时候觉得,三公主就像这风云诡谲的圣都里,那一道别样的光。”
君至不言,脑海中凌心娇俏的模样却怎么也散不去。
只是,他却犹豫了。
他是临海少君,就是要来夺玄国的。
而她,是玄国的公主。
“君行走,其实,三公主也挺好的,待你一片真心,即使最后你夺了天下,有她不是更名正言顺吗?翟啸娶郡主不就是因为如此吗?可是依我近日所看,翟家娶错人了。”枯离想到这几日探查的翟府的消息。
“你把我和他比?”君至的话语,有些危险。
枯离只得赶紧闭嘴。
··········
弗儿看着裹着被子坐在榻上不言不语的公主,叹了一口气,“公主,还是不让查他的事情吗?”
凌心摇了摇头,片刻却只见眼泪滑落,堂堂玄国公主,竟然小声无措的哭了起来。
听棋一拳砸在了暖阁的柱子上,弗儿看了他一眼,“明书,你回行走府吧,听棋,去熬药,我侍奉公主先歇下,下了半天棋,也累了。”
“弗儿!”听棋还是想将那君至绑了,扔进公主府。
“不要查他的事情,我家公主既然喜欢一个人,就得喜欢得清清白白,不然你觉得公主一路为难挣扎,又是为何?你们护他在圣都安好就可以了。”弗儿最了解公主。
明书拉了拉听棋的袖子,“走,你就算把这暖阁砸个大洞,也有什么法子,难受的还是咱们公主自己,入画若回来,还得骂你。”
“就你们俩能忍!”听棋还是生气,看着一旁的明书拿着菜篮子笑着,瞬间将怒气转移到明书身上,“你,你还笑!”
“我笑怎么了?”明书还是怎么都不生气的样子,“君行走可是自己要来看公主的,人家走的时候也是脸红着的好吗?”
明书说完,果然见被子里的抽泣声小了些,凌心不语,他们不知道她与君至的前情,自然知道君至是生气了,而不是脸红。
“我回行走府了,你俩好好照顾好公主。”
明书回到行走府的时候,见君至和枯离正吃着饭,只是看起来没什么食欲,见他回来,君至更有些不自在,放下碗筷,回了书房。
枯离等他一走,笑了,对明书说道:“我猜行走是不好意思了,公主多好,谁不喜欢?”
明书陪着笑笑,然后问:“你是谁啊?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行走府了?”
枯离才反应过来还没跟明书正式见过了,“我是新来的,行走的贴身护卫。”
明书看着,观察了他片刻,说明立场:“你的修为,不低吧?不是我们查不到你,是公主不让查,记住,是公主不让查,是公主不让查。”
“哦,为什么要说三遍?”枯离吃了块红烧肉。
“你是国相的人?”明书问。
枯离摇了摇头,“不是,纯行走的人。”
明书点了点头,“说三遍是告诉你,圣都虽然乱,公主或者我,并不想对行走有半分心机。”
“你怕我欺负你?”枯离才明白过来,安慰道:“我不欺负没有武功的人,而且你待行走很好,我不欺负你。”
明书闻言,笑了一下,确实可以说没有武功,感慨道:“要不是我家公主喜欢,我才懒得管你家行走的事了。”
“多谢明管事,有劳明管事,”枯离讨好得很明显,只因为那块红烧肉,不是记忆中偷吃的明书做的那些美味。
··········
“贤后到。”
听棋和弗儿赶紧前去迎了。
“公主伤寒还没好吗?”贤后很是担心,走得有些急,“为何不来早早告知本后?”
听棋和弗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公主从暖阁里走出来,走上前扎进了贤后的怀抱,“母圣!”
贤后抱了个满怀,很是触动,只是嘴上说着:“多么大的人了,还是这样无状,看看,哪有半点公主的礼仪?”
凌心开心道:“在母圣这里,孩儿永远是孩儿!”
贤后看她穿得很少,将人揽到暖阁内,问道:“病都好了?怎么,不开心?”
凌心只是勉强一笑,还是抱着贤后的腰身撒娇。
贤后宠溺地看着她,无奈道:“我最骄傲的心儿,也有这样的时候。”
凌心无奈地低泣着,“就觉得他最好,哪儿都好,什么都好。”
“心里眼里都是他是吗?”贤后顺着她的长发,“那心儿可知,他是国相的人?”
凌心这才起身,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道:“母圣,他是我的人,百里池可从来没打算将这天下放在国相手里,至于阿至,他即使要这天下,我都为他取来!”
贤后听得,怔愣了片刻,眼里渐渐湿润,曾几何时,她也曾这样看着自己的母亲,说过同样的话,“好,心儿选了人,母圣为你筹谋。”
“谢母圣!”凌心说完,又咳了两声。
贤后心疼地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没好了,好好养着,等病好了,我们心儿就要嫁人了。”
凌心闻言摇了摇头,“母圣,不要赐婚。”
贤后不解,“他那样的人,既然来了公主府,心里大概也是许的,为何不要赐婚?”
“心儿想,等他真的也心甘情愿,不然,纵使我爱他,他若不爱我,也多无趣,我只是心里有他,有他便可,护他周全便可,这世间,有这样一个让我如此心动的人,已经是恩赐。”
“如果他心里有了别人,心儿也不争吗?”
凌心一想,心里竟然有难忍的痛意,但却无比坚定地道,“若真是如此无缘,也好,心儿弃了念想,不入情道,刚好随了母圣的愿,搅弄这天下风云也罢。”
贤后含泪点了点头,“好,都听心儿的,对啊,若是两情相悦,又岂在一纸婚约?若彼此无心,强求何欢?。”
“母圣······”凌心知道母圣此时的悲伤不是为自己。
贤后摇了摇头,含笑看着她,“心儿好好歇着,母圣还有好多奏章要看,待你好了,再来见母圣。”
“好,母圣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劳累。”
“有你在,母圣不会太累。”
“嗯,”凌心点了点头,“我送母圣。”
“好好躺着,听棋,弗儿,好好照看公主,”贤后起身,吩咐道。
“是,贤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