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还望吴将军节哀顺变才是。”
姜信目有不忍的叹了口气,与吴泉相交多年,他当然明白失散多年的妻女是对方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牵绊,如今却闻得这噩耗,唯有道一句节哀,其它的劝慰之言亦不知如何开口。
道完这句,姜信与刘希微微颔首,便起身离了去。
此时,看着吴双儿与吴家父子抱头痛哭,刘希心情也是颇为复杂,思量再三,终究只是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屋子。
对他们来说,或许,痛哭一场并不是件坏事,嚎啕大哭总是比憋在心里好,有些事情若是不宣泄出去,在心里藏了久了,迟早要生出心病。
靠在屋外廊道的圆木柱上,放眼望去,冰雪一片,与漆黑夜色自天相接,寒风依旧萧瑟如冰锥刺骨,只是眼下刘希没有匈奴大军应对,心境自然也是宁和了许多。
呼出一口白色的雾团,刘希双目定睛,久久的凝视着被黑色与风雪笼罩的阳曲城,大难之后,民心难定,看来这边境小城就要因此沦为废墟,湮没在风月长河。
毕竟,百姓求得是一个安生,匈奴人虽然被击退,但这数日的生死战火,足已经让寻常的人不愿再踏入这充满惧怕与伤心的旧地。
诸多思绪纷扰着刘希,让他脑袋胀痛的很。
良久,唯有甩了甩头,不再去想,经历了这生死之战,他越发觉得自己的渺小,在面对匈奴大军苦苦难以支撑时,也如眼下阳曲城重建之时。
世上有太多的事情,让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当然,这也不只是苦恼刘希一人,否则古人又怎会道出一句凡事量力而行的话来?
身后屋中的哭泣声渐渐停息,刘希明白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来互述衷肠,虽然有些担忧吴双儿,但此时此刻,他毕竟是个外人,不便搀和其中。念及此处,刘希抬脚往前走去,马绣他们都受了伤,先前有郎中给他们医治,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这一战,且不说普通百姓兵卒死伤无数,即便是马绣他们这些宗派弟子也是都受了伤,特别是大武。
想起那孤寂不多言的身影,刘希心中便是一股难以言明的悲恸。
更有小武和田薰儿下落不明,兵败匈奴人后,刘希派出万人搜索阳曲周围,到现在,已有三四个时辰,却仍旧没有消息传来。
有洞天的高人相助,希望他们平安无事。
暗自祈祷着,刘希走到了西侧的营房,还未走进,便听得一阵笑声传来,颇为耳熟,细细一听,却是马绣的声音。
“你这厮,若是真的关心我,便去取些满堂春来。”
接话的一人似乎有些哭笑不得,语中很是无奈,但这声音却让刘希精神一震。
林逸醒了。
三步并成两步,刘希冲冲的掀起厚实的帘布门,屋内被炭火烧的很是暖和,马绣正手舞足蹈,似乎说到了兴高采烈之处,而床头林逸半个身子靠在枕头之下,惨白的脸上泛着丝许潮红,双目深陷了下去,虽然是醒了过来,身体依旧虚弱,只是他眼眸中精光凝聚,伤势还未痊愈,但至少没有了大碍。
“玉生。”
见到刘希走进来,马绣撇了撇嘴将要打趣林逸的话咽了下去,林逸也是将脸转了过来,盯着刘希轻笑着道,“没想到,这短短的几日,却是过得别样精彩,恍如隔世一般。”
言语万千翻涌,最终刘希只是笑着,“劫后余生,捡来了一条命。”
似乎觉得二人对话很是沉闷,马绣摇着头抢声道,“非也,非也,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这些共患难的兄弟日后定是顺风顺水,无比潇洒……”
正要唾沫横飞洋洋洒洒说上一通的马绣渐渐的止住了声音,只因林逸与刘希皆是面色沉了下来,耳聪目慧的他当即轻咳了两声,又一次将话给咽了下去。
“据说那夜是神秘高人救了我们?”
半晌,林逸缓缓开了口,不待刘希应声,又是继续道,“大武兄弟他……”
欲言又止,林逸双眼盯着刘希,目光中有怯怕,更多的却是期待。那天夜袭,他瞧见了大武被人击杀,但传说中世上有着令人起死回生的丹药与武学,而大武被高人救走,所以不管怎么说,林逸心里还是有着小小的期盼。
感觉到那带有求证的目光,刘希胸中涌出一丝悲痛,摇了摇头,“我已经派人去寻找他们了,只是还没有消息传来,或许明日便能找到了……”
将大小武以及田薰儿一道带走,定是兵家的高手,既然是高手,即便是派出再多的人马,又岂能寻到?
刘希所做,无非是想让兵家的高手明白他们心中的担忧,从而能露面相见,至少能传出个讯息。
这一点,林逸与马绣稍作思虑,便能猜透。
靠在床头,林逸一股落寞浮上眉头,喃喃自语的道,“但愿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