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丝毫不意外仵作之死,夜天逸和德亲王治下严谨,不会出现这等漏洞的。.那么只有来了一次的仵作有机会下手。因为谁也不会防范仵作,仵作碰尸体理所当然,而且时间还正好与尸化粉的时间吻合。
什么仵作死了怎么死的德亲王一惊。
似乎是服毒自尽那人立即道。
将人立即带来这里验尸德亲王看了云浅月和夜天逸一眼,见二人不语,他沉声吩咐。
是那人立即领命去了。
这名仵作年约半百了,是刑部的老仵作,无数的案子都经过他的手。比一般的仵作都要有经验和见识。很多的疑难案件到了他这里都能迎刃而解。所以这些年我掌管刑部一直用的是他。没想到德亲王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怎么可能是他他家中已经无人,孤寡无依。再说本王对他也不薄。
云浅月默不作声。
夜天逸看向德亲王,劝慰道:德王叔,世间最难以掌控的就是人心。你无需自责了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等将那名仵作带来,我们验尸之后,或许就能找到原因。
德亲王点点头。
不多时,两个人抬着已经死了的仵作走来。仵作嘴角流着黑色的血,显然是服毒自尽。
月儿,你怎么看夜天逸看着那名仵作片刻,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也看着那名仵作,这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衣着朴素。除了嘴角流出的黑血外,全身完好,她重新戴上口罩手套,将仵作检查了一遍,对夜天逸淡淡道:他是自尽没错,服用的还是普通的鹤顶红。
他有什么理由做这件事情难道他和这些刺杀云世子和清婉公主的黑衣人有什么联系不成德亲王看着仵作,疑惑对道:本王掌管刑部,这些年对每个人都会严密注意的,从未见他和什么人有过来往。
他虽然是自杀,但是面有愧色,说明做这件事情觉得愧对王爷信任,同时也说明是他杀,迫不得已才做了这件事情。云浅月又道。
浅月小姐,你从哪里看出他面有愧色德亲王看着仵作,他没看出什么,看向云浅月疑问。
这是一种埋藏很深的细微表情。若是德亲王不信的话可以扒开他眼皮看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深处此时是有愧色的。一个人的眼睛最是骗不了人。云浅月对德亲王道。
德亲王闻言上前一步,伸手扒开那名仵作的眼睛,果然见眼中隐藏着愧色,他松开手,赞服地对云浅月道:浅月小姐比一般仵作都要厉害。老臣以往真是眼拙了
德王叔,月儿是有才华的眼拙的不止是你,天下多的是人都如是。夜天逸一笑。
不错浅月小姐深藏不露,老臣惭愧。德亲王点头。
云浅月不置可否,她是深藏不露不过是迫于无奈伪装而已。不再说话。
七皇子,如今仵作已死,显然这是仵作所为,你看德亲王看向夜天逸。
德王叔,下令彻查查明仵作来历,或者这两日都与什么人有过接触。夜天逸看着已死的仵作,一字一句地道:一查到底
德亲王点头,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并未说话,他回头对身后的两名官员吩咐了下去。两名官员领命,立即下去查了。
月儿,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进宫禀告父皇,你是随我一起进宫还是夜天逸转头询问云浅月。
你自己进宫吧告诉皇上姑父,这件事情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自己查吧我这几日很累,想回府休息。云浅月用衣袖遮住头顶的日头,有些无趣疲惫地对夜天逸道。
夜天逸看着她,关心地问,月儿,你身体不舒服吗
嗯云浅月点头。
我看看夜天逸伸手去把云浅月的脉。
云浅月站着不动,任她把脉。
夜天逸眉头皱起,这么长时间了,你身体居然还如此虚弱,这样下去怎么行话落,他拉上云浅月就走,走,我送你回府你是该好好休息。
不用了,你进宫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云浅月甩开夜天逸,淡淡一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这么短的路自己能回得去况且这件事情的确非同小可,皇上姑父应该尽快知道。毕竟还有几日就五十五大寿了,京城如今时常有事情发生,乱麻至此,可是不利。而且如今夜天煜掌管了西山军机大营,夜天倾又有丞相府支持。你虽然拥有整个北疆,但是毕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万一你因为我而得了皇上姑父的不喜或者忌讳,那么你就麻烦了。
月儿夜天逸闻言眸光带有喜色地看着云浅月,你是在关心我
云浅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天逸,作为朋友,我自然对你是关心的话落,她看到夜天逸暗下来的脸,不再理会,走过去牵过马缰绳,翻身上马,调转马头,离开了刑部门口,向云王府而去。
夜天逸看着云浅月身影消失,俊逸的容颜忽明忽暗。
七皇子,一个女人的心里若是没有你,就好比一块巨石,坚硬无比,任你风吹雨打,它也屹立如初。德亲王也看着云浅月离开,他发现每次看着浅月小姐背影都挺得笔直。她这个背影不同于大家闺秀循规蹈矩的身影,而是仿佛军人一般,百炼的钢骨体魄,不因为她身量瘦小而令人看弱。
德王叔,风吹雨打不成,那么烈火焚烧或者巨斧劈砍呢会如何夜天逸不收回视线,轻声问。
那么巨石就不再是巨石了那个女人也不是你原先想要的那个女人了德亲王道。
巨石碎了,即便成了碎屑石粉石灰,也还是它。这个女人不是我原来要的也不怕,只要是她就行。夜天逸收回视线,忽然一笑,况且看了十几年这样的她,是也该换换样子了。
德亲王叹息一声,语气微重,七皇子,女人总归是女人。女人如沙如风,再美好也不过是几年而已,韶华不复,容颜老去,也不过是一个蹒跚老妪。什么也不比秀丽江山,万里如画,千载基业,万世功勋来得实在。智者,不会为一个女人左右。君者,不会为尺寸之地所折服。你可明白
德王叔,你说何为男人夜天逸看向德亲王。
德亲王忽然一怔。
男人者。田也,力也。田者万里江山,千古基业。力也,建不世功勋。夜天逸忽然转身,看向天空,可是若没有女人,即便是万里江山,千古基业,不世功勋,却是百年孤独,又有何意只图一个雁过留声,人死留名
德亲王沉默下来。
德王叔,你要说的我都明白。我是夜氏的男人,父皇自小看重,在我身上倾尽心血,只想我和始祖皇帝一样千古传诵,将天圣大一统江山永世巩固。我若是没遇见月儿,也许我这一生都会按照父皇的期待,承接始祖皇帝江山万载,将天圣推向一个新的辉煌。但是我偏偏遇上了她,她就那样一点一滴不容忽视地住进了我的心,和这天圣的江山基业一样,已经根植在我心中。你想我如今还如何能割舍她割舍她,等于割舍了我的心脉。夜天逸伸手捂住心口,看着德亲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她在这里
七皇子,你会让皇上失望的德亲王面色微变。
父皇如今已经对我失望了夜天逸面色忽然很淡。
作为你的王叔,我还是奉劝你一句。若是浅月小姐心里无人还好,你可以将她的心一步步收进你的怀抱。但是她心里有人,而且那个人还是荣王府的景世子。景世子可是不同于历代荣王府的荣王。他不会任人摆布。若是这样下去,你们终有一日会因为一个红颜酿成天下祸水。于你无益啊德亲王几乎有些苦口婆心。
夜天逸忽然笑了,看着德亲王,德王叔,你错了她心里是有容景没错。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无坚不摧。话落,他见德亲王一怔,他眸光闪过一丝晦暗,她心里啊,始终住着一个人。那个人不是我,也不是容景,而是一个很深的人。在她心里看不见的地方,却是无处不在。
德亲王疑惑地看着夜天逸,七皇子,怎么说
有时候,最好的武器不是利剑,而是人心。攻心至上。夜天逸话落,不再多说,扯过马缰,翻身上马,对德亲王道:德王叔,我先进宫了那些尸体你派人放火烧了吧
好德亲王收起疑惑,点点头。
夜天逸双腿一夹马腹,打马离开,雪青色锦袍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视线。
德亲王看着夜天逸身影消失,想着他的话,片刻后,对身后喊道:来人
王爷一人飘身而落。
七皇子刚刚说的话你可听到了德亲王问向身后。
听到了那人点头。
将七皇子的话原封不动一字不差地传给皇上现在就去德亲王吩咐。
是那人身影隐了下去。
德亲王待那人退下后,又看了一眼云浅月离开的方向,转身进了刑部。
云浅月骑马离开刑部这条街道后,笔直的身子忽然一软,软趴趴地趴在白赤凤身上,她的脸紧贴着白马柔顺的皮毛。将脑中所有的事情都摒除干净,什么也不想,只听着街道两旁熙熙攘攘的人声,忽然觉得她的世界其实也可以宁静无比。
若是有朝一日,这般独自一个人去放荡江湖的话,不知道心里会不会孤寂。
浅月小姐前方忽然传来一声讶异的惊呼。
云浅月趴着的头抬起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青裳正站在左侧前方,手里挎了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似乎才从山上采来的草药。她裙摆处露着的鞋面上沾了泥土,泥土还湿着,她脸上身上一层青霜和汗渍,显然是才从山上回来。她扯了扯嘴角,笑问,这是上山采药了
嗯青裳点点头。
刚下山吧赶紧回府吧云浅月不欲多说,重新趴在马上。
浅月小姐,昨夜世子青裳咬了咬唇瓣,看着云浅月,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快回去吧云浅月不再看她,白赤凤驮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青裳站在原地片刻,叹了口气,连忙挎着篮子向荣王府而去。
云浅月心中清楚,昨日容景是动了心火。十面埋伏对春江花月夜,琴箫相抗,两个人最后应该都是用了内力。他本来身有重伤,可想而知,定然是伤上加伤。不过这回的事情不同以往。小七是她心里永远的秘密,让她重新的回忆一遍,她即便回忆得出,也说不出来。前世算起来都是心伤。她来到这个世界十五年都没能忘记,即便再来个十五年又能如何对于小七,对于容景,若是非要在她心里分个高下的话。她又如何能分得清
但她心中清楚一点,小七已经是过去。不过是埋在她心底连自己也无关的过去而已。容景是现在,是她想要珍惜想要好好爱的人。但即便再爱,她也拿不出心底那一部分无关自己的心和已经根深蒂固的记忆。
容景要的是她整个的心,可是她给不了,即便如今跑过去指天发誓说我爱你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笑话而已。她不想成为那个笑话,所以不去。
月姐姐白赤凤与一辆马车错身而过,车帘掀起,传出一声熟悉的声音。
云浅月趴着的身子再次直起,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内坐着秦玉凝。此时她正探出半个身子笑看着她,我还以为看错了,原来真是月姐姐。月姐姐这是要回府
嗯云浅月点头。见秦玉凝依然如往常一般,温婉端庄,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看着面前的人怎么也不相信那个目光凌厉,武功高深,十分警醒的女人是她。看来这些年不但她伪装的好,秦玉凝伪装的同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