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我愿意没有半分犹豫和思考。铿锵有力,任听到的人丝毫不怀疑她的决心。
夜天煜眸光一亮,猛地转过身,似乎才发现赵可菡到来一般,连忙欢喜地迎了过去。
夜天倾看了云浅月一眼,追随夜天煜的身影去看赵可菡。
云浅月想着自古都是痴情女子负心汉,但愿这夜天煜能活得久一些,但愿这赵可菡不后悔。她也缓缓转过身向身后看去。
从乞巧节在北城门见过赵可菡一次外,这是这么长时间云浅月第二次见赵可菡。刚刚她进来的时候,六公主那一行人女眷的宴席上没有见到她,想必是刚刚来到,就找来了这里。这个女子比乞巧节赛马那日清减了很多,以前她是比寻常女子身量矫健,但如今到多了丝女儿家的弱柳扶风,但眉眼间的英气还在。依然不损将门虎女的风骨。
不得不说夜天煜的眼光自然是不错的。这京中的女子叫得上号的,令她高看一眼的,除了七公主外,也就这赵可菡。她对这个女子,有些好感。
菡儿,你怎么才来夜天煜上前,抓住赵可菡的柔荑,语气比寻常温柔不知凡几。
云浅月嘴角微微一抽,她听着容景温柔的声音时候觉得心中甜蜜,但听夜天煜这温柔的声音,怎么都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大约是就应了那一句话,心悦者,凡事都悦,心不悦者,凡事皆不悦。她看着赵可菡,但见她显然受用至极,心下感叹,还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吾之砒霜,汝之蜜糖。她的砒霜,显然是这位赵小姐的蜜糖。
我早上起得晚了,便也来玩了。来到之后没见到你,就听管家说你在后院,我便找来了。赵可菡任夜天煜握住柔荑,脸一红,有些娇羞和娇俏,低声道。
原来是这样不晚,你来了就好。夜天逸爱怜地捏了捏他手中比一般女子的手都多了一层耍刀弄剑磨出薄茧的小手,牵着他向云浅月和夜天倾走来。
云浅月和夜天倾二人都坐着没动,看着二人走近。
这是二哥,这是月妹妹,不用我对你介绍了吧都是自己人。夜天煜对赵可菡道。
赵可菡红着脸看了二人一眼,烟波横转,娇羞无限,但声音却是羞弱中多了一丝爽利,对着二人喊了一声,二皇子,浅月小姐
既然是自己人,和天煜一样叫我二哥就好。夜天倾和气一笑。
我可从来不把夜天煜当哥哥,但赵小姐可以和他一样喊我一声月妹妹。云浅月也看着赵可菡和气一笑。
二哥,月妹妹赵可菡闻言脸色微红,微低下头,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
夜天煜心中得意,拉着赵可菡落座,虽然二人坐下,手却一直没放开。
赵可菡有些丑媳妇见公婆的拘谨,但她显然是那种心地磊落的女子,虽然羞涩,但也是自然而然。
云浅月打量着赵可菡,盯着人家看猛看,觉得美人如花,羞涩云霞,薄如轻纱,红如烟霞。这的确不是没有道理,绝对是世间最美的风景,一时间欣赏不算美但别有一番风味的美人娇羞也别有一番养眼。
月妹妹,若你不是女子,我今日非要给菡儿戴上面纱不成。夜天煜另一只没抓着赵可菡的手在云浅月的面前晃了晃。
赵可菡本来很爽利大方,但被云浅月这样盯着看,还是给看得满面娇羞。她抬起眼波看了云浅月一眼,又嗔了夜天煜一眼,低声道:我哪里用得着戴面纱景世子才是最该戴的那个。
夜天煜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对景世子才是最该戴的那个。如今景世子不在这里,若是在的话,月妹妹的眼睛才不会看你,只要景世子在,她就跟勾了魂一般。
夜天倾闻言也笑出声。
赵可菡也跟着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清脆。
云浅月脸一红,用手掩唇轻咳一声,从赵可菡脸上收回视线,默默地看了天空一眼,没想到这个赵可菡也是个懂得幽默的女子。须臾,她再次拉回视线,笑着摆摆手道:看容景已经审美疲劳,看赵小姐可是正新鲜。
赵可菡笑声止住,又开始脸红。
夜天煜白了云浅月一眼,对她提醒道:月妹妹,你要小心隔墙有耳。被景世子听到了的话,你的好日子可就来了。
云浅月微哼了一声,对夜天煜道:今日才是你的好日子,我的好日子还远着呢二哥,你听月妹妹这语气,是不是像个十足十的怨妇夜天煜问向夜天倾,夜天倾含笑不语,他又转向云浅月,笑着道:要不你们也试试我们今日一起那个生米熟饭
赵可菡腾地连脖颈都红了。
我倒是想呢,可惜时不与我。云浅月叹息一声,脸不红,气不喘地道:你们先来吧,我们押后。早晚将事儿办了就成。
夜天煜本来以为也能看到云浅月含羞对他无词以对,端起茶正往嘴里送,没想到云浅月这样说了一句话,他噗地一声,一口茶都喷了出来,猛地咳嗽起来。
赵可菡一惊,连忙掏出娟帕又是给他擦脸,又是给他捶背。
云浅月看着羡慕,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夜天煜这个小子一直不阴不阳,难得有女人对他如此死心塌地,到真是福气了。相比他来说,以前那些女子看重的都是夜天倾的太子之位,如今夜天倾被废黜太子,抄了太子府,由太子跌到皇子,将那些红粉也给跌没个无影无踪。包括孝亲王府的小郡主冷疏离以及荣王府的二小姐容铃兰。后来有个秦玉凝,也是大婚之日不知所终,夜天倾遭遇刺杀,虽然大怒,但没去丞相府退了婚事儿,如今就这样暂且搁浅着。这一点上,他不及夜天煜了。夜天煜至少有个一心人。
夜天倾看着二人,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渐渐地隐了去。
咳了半响,夜天煜才缓过劲来,他先对赵可菡温柔地道了一声菡儿辛苦后,又伸手指着云浅月,月妹妹,你你还是不是女人
童叟无欺,如假包换。云浅月吐出八个字。
你真不像个女人,也就那个男人能受得了你。夜天煜愤了一声。
风花雪月,男欢女爱,两情相悦,水到渠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小题大做。云浅月不屑地看了夜天煜一眼,懒洋洋地起身站了起来,今日日子正好,我去前面帮你招呼宾客,你们红罗帐暖,赶紧一度去吧
赵可菡这回真是知道自己的脸皮不敌云浅月,羞煞得连红也抬不起来了。
云浅月觉得她今日这把火燃得可以了,便转身欲走。
月妹妹,我与你一起去前院招呼宾客。夜天倾也起身站了起来。
好云浅月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对夜天煜道:梨花白在哪里
若不是知道你手里有比梨花白还好的酒,我还当真以为你被我的梨花白给勾了酒瘾了。夜天煜好笑地道:在酒窖里,你知道地方,自己去取吧
行云浅月再不说话,下了碧树琼花的凉亭,向酒窖走去。
夜天倾也出了凉亭,跟上云浅月。
二人一前一后,两重身影重重叠叠。
夜天煜看着二人走远,收了笑意,慢悠悠地道:若非二哥鱼目混珠,也许月妹妹错了,应该不是这样,即便二哥不是鱼目混珠,他也比不过容景,谁也比不过容景
赵可菡一直低着的头抬起,也看向夜天倾和云浅月离开的身影。
你觉得月妹妹其人如何夜天煜收回视线问赵可菡。
赵可菡脸上红晕未褪,似乎想了想,片刻后摇摇头,看不懂她,不好评说。
夜天煜忽然大笑,笑声愉悦。
赵可菡似乎被夜天煜笑懵了,有些愣愣地看着她。
你看不懂她就对了,我们谁也看不懂她,或许能看懂她的人,也许只是那一个而已。不是因为我们看不懂,而是她在我们的面前不给我们机会看懂。她在容景的面前,和在我们的面前判若两人。夜天煜笑声止住,语气中隐隐流露着什么情绪。
赵可菡看着夜天煜,心头一紧,我知道有许多人对浅月小姐心仪,即便她以前嚣张跋扈,恶名昭彰的时候,还是有许多人喜欢她。是不是你也
再多的人,也不包括我。菡儿紧张什么夜天煜忽然一笑,眉眼中那一抹情绪散去,弯身拦腰抱起赵可菡,对她低声温柔地道:我欣赏月妹妹活得肆意而已。她特别,另类,和天下所有女子都不同,但我不会对她起什么心思。你放心好了。
赵可菡闻言紧张的面色果然一松,不是她爱听好话,而是直觉相信,因为她知道数月前皇上要将云浅月指婚给夜天煜,被他拒绝了。不管皇上当时是玩笑,还是试探,或者是如何,总之若是真有心思,机会近在眼前,没有几个人可以拒绝的。他如今语气诚挚,说明是真的没起心思,或者曾经起过心思,也转眼便烟消云散而已,他清楚什么才是自己最想要的。
你确定你同意月妹妹的建议夜天煜又温柔地问。
赵可菡红着脸坚定地点点头。
委屈你了若是父皇能够同意大婚,我定然给你一个大排场,弥补回来。夜天煜闻言抱着赵可菡向他的院子寝殿走去。
我不在乎什么大排场。我喜欢你,是心甘情愿的。赵可菡低声道。
夜天煜不再说话,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他心中清楚,在这个节骨眼,朝局如此紧张的情形下,这个女子坚定地对她说不怕委屈,她乐意。他便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即便带着三分好感,三分心思,还有三分权衡利弊她的身份对他有用,一分利用一个女子的爱的惭愧。但他也必须走这一步。世间男女在一起,不一定非要两人深爱,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结成姻缘,而且比比皆是,他虽然不君子,但能肯定自己有生之年,会一直对她好。
赵可菡没听见夜天煜说话,她也不再说话,她庆幸他没对她说我定不负你的话。若是这样说了,证明她对他仅仅是用得到她的身份为武器而已,这和交易又有何二样她用她的一片深情,换得他的利用。若是如此,她觉得她的心会一半凉,一半暖。不会和如今一样,被他抱在怀里,像是着了火一半的暖。让她觉得她的身份是她的附属物而已。
喜欢夜天煜的时候是很多年前,当时也是关于云浅月那个女子她才注意到了他。那一年也是宫宴,云浅月和冷邵卓不知道因为何原因大打出手,两人打得很是激烈,她自小习武,看得出云浅月有武功,知道冷邵卓没武功,但云浅月并没有用武功,赤手空拳和冷邵卓对打。她显然是心情不好,纯碎是想打一场。她正好路过,便停驻观看。不多时,四皇子不知道是得到消息赶来的,还是正巧路过,总之因为他,二人才住手,住手的时候,冷邵卓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起不来,云浅月只是手被擦破了些皮,流了血。他却不管冷邵卓,焦急地拉着云浅月就去太医院,云浅月不肯,他板下脸对她训斥,当时他太过凌厉,云浅月磨蹭了半响,还是耐不住,跟着他乖乖地去了。就是那一刻,她再也忘不了。
无论是对喜爱的女子,还是像对待妹妹,那一刻夜天煜比她不久前才见过的太子夜天倾更为令人炫目。她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住进了她的心里,一晃若许年。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就这么奇怪。甚至理由都薄弱得可以是丁点儿小事儿,也许那小事儿小得如今两个当事人都记不起来,而记得深刻的是她一个旁观者。
本来以为他也喜欢云浅月,如今不是喜欢,那是最好不过。她要抓住这么多年的喜欢,哪怕短暂,飞蛾扑火,她也芳心不悔,此生无憾。
云浅月和夜天倾一路无话,来到酒窖,看守酒窖的人显然早就得了夜天煜的吩咐,十坛上好的梨花白摆在门口。
云浅月看着并排的梨花白,回头对夜天倾一笑,你搬五坛,我搬五坛。
好夜天倾也是一笑,答应得痛快。
云浅月挥手,一坛酒轻飘飘地摞在了一坛上,她再挥手,另一坛酒摞在了那两坛上,紧接着第三,第四,第五,五个酒坛摞在了一起,高高的一摞,难得她手法准确,那五个酒坛稳稳地摞在一起,她又一挥手,五个酒坛直直抬起,落在了她的手心。她也不管夜天倾如何搬那剩余的五坛酒,抱上五坛酒就走。
这一幕看呆了看守酒窖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云浅月抱着五个酒坛出了酒窖。
夜天倾也有片刻的呆怔,但他很快就恢复神色,也效仿云浅月的做法,将五个酒坛摞在一起。抱上向外走去。嘴角还挂了一丝笑意,似乎觉得十分有趣。
酒窖的人再一次目瞪口呆地看着夜天倾。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如今的二皇子殿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即便如今不得势,但身边也有一大堆人侍候,搬酒这样的事情何须自己动手但如今他偏偏自己动手了,不但自己动手,显然还很愉快,这可真是千载难见。
云浅月回头看了夜天倾一眼,见他跟着她亦步亦趋,见她回头,对她呲牙一笑。她无语,搬个酒而已,至于高兴成这样看着像是笑得像花痴,难道他是在替本来生辰宴变成洞房喜宴的夜天煜高兴
二人又是一路无话,回到前厅。
大约是这一幕的风景极为壮观,所以二人抱着酒坛刚一露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云浅月在人影憧憧中看向早先冷邵卓招呼她去的那一桌。只见那一桌没了夜轻染容枫冷邵卓三人的身影,容景不知何时来了,坐在那里,手里端着茶品,如今也正向她看来。云浅月移开视线扫了一圈,宾客席里面大部分是熟悉的脸,还有少许陌生的脸,但也不见容枫等三人的身影,却看到夜天逸和几个年纪小的皇子坐在一桌,也正向她看来。她收回视线,旁若无人地直接走向容景。
夜天倾脚步顿了一下,也跟着云浅月走向容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