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遥平回院取了剑,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的房中还亮着灯火,把窗纸染的暖暖的,窗格的影子落在门前的地上,横横纵纵,一板一眼。
他抽了抽鼻子,狠心过去扭头过来不再看,一脚踏出了院门。
临湘院的晚上安静的很,巡逻的宫人脚步轻轻的走过,幽绿的宫灯不时从某个角落里飞出,缺月的月光并不算明亮,但也可以看清院中铺着的白石小路,小路两旁的灯柱并未燃灯,静静伫立在那里,好像守护的兵士。
于遥平左右环顾一眼,身形一动,从巡逻的宫人身后悄无声息的掠了过去,转身隐藏在墙壁的黑影中。宫人没有察觉,巡逻一圈后招手唤走飘浮的宫灯,去了下个院子。
宫人走开,临湘院中更加的安静,安静到呼吸可闻。
他抬头看了一眼,纵身跳上了二楼的走廊中。二楼无人。猫着腰轻手轻脚的走到卧房的窗下,静心听着,里面也是一片安静。
窗子半掩,里面传出并不好闻的药味,于遥平摇摇头,撕下一块衣角掩住口鼻。他从来没有做过月夜杀人的勾当,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有隐藏身份的那一天,今晚来此,如果不是这药味太重,恐怕他就这样毫无掩饰的冲了进去。
悄悄的抬头,里面太安静,他不得不谨慎一些,确定林家的孩子林帆是在这里面。
阿礼此时单手支着下巴打瞌睡,她本不想睡的,可是一连守了两三天,不论是谁也很难精神奕奕。中途林少爷醒过来一次,向阿礼问了夏翮的情况,得知有了好转之后头一歪又昏睡过去。他醒了又昏迷,阿礼甚至没有来得及去禀告小姐,只能继续守着,看他什么时候会再次醒过来。
于遥平看了看,阿礼还在睡觉,榻上的少年也没有醒来的迹象。心想这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了,夏家不在意,不派人手特意守护。守着的小丫头也睡得正香,这个时候不下手,就是太对不起母亲了。
轻轻推开窗户,窗户发出吱呀一声,声音很轻,可在这个安静的夜晚却想一道裂帛的声音,异常的突兀。于遥平心中微微一紧,等了几息,房中并未声响,应该是没醒。
提身一跃,轻巧的落在房中。阿礼睡的正香,圆润的脸蛋被手掌压出一片,看着娇憨了几分。榻上的少年安静的躺在薄被下,单薄的身体并未能撑起太多的空间,看着竟然好像像片薄纸,用点重力就会毁了他一般。
于遥平冷眼看着,站在榻前长剑高举,事情办得太顺利,林帆躺在这里毫无察觉之意。他忽然不知道应该怎样杀掉这个人,杀人是什么样的呢?是什么感觉呢?如果林帆会反抗就好了,至少自己还知道他怎样算是死掉了。
于遥平心里想着,手里动作却没有停。长剑对准了林帆的心口,他不由得用了双手握住,用了十足的力气插了下去。鲜血横溅,林帆吃痛猛然瞪大了双眼,惊恐和巨痛混杂在他的眼睛里,有什么光亮从他的眼睛里慢慢的散去了。
他杀了人了,他真的杀了林帆。他完成了母亲的心愿,也违背了自己的誓言。他将林家的血脉彻底断绝,他……他为什么会觉得心神恍惚呢?
是因为杀人了吗?
是因为心里其实一直都很累吗?
于遥平顾不得多想,甚至来不及确定林帆是否彻底死去,他回头,阿礼一掌袭来,衣衫飞舞,满面惊怒,动手间却带上了她全部的法力。
长剑拔出,鲜血飞快的浸染了薄被。他横剑格挡,剑上的鲜血四处洒落,像是甩出的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