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上下的管事、部曲甚至内宅的使‘女’仆‘妇’,都是一片忙‘乱’,厨下刚烙好的胡饼,一筐筐抬将出来,前院当中,也都站得满满的人。百十名‘精’壮汉子,都是大红缎面战袄,手中长枪都是风磨浑铁枪杆、百炼‘精’钢枪头,一望而知,都是百战虎贲之士。
大枪府的三位干部,或者说西园禁军的三位羽林郎,毕永、‘花’启生、柳叶飞,指挥着袁府上下的家人,给葫芦盛水,用干荷叶包裹胡饼,再依次‘交’给大枪府的‘精’锐们。()
毕永扯着嗓子大声招呼袁府的管事:“干啊!老子说过多少遍了,要干净水,要烧开了的凉白开,你这个贼骨头怎么还直接拿井水就灌?什么?之前备的凉白开都用了?算了算了,也不用现烧了,去那边帮着派饼子吧!”
这样吼着,他还有功夫小声和‘花’启生咬耳朵:“我说老‘花’,咱们现在可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不赶快杀进宫里,把那姓刘的皇帝一家子控制起来,还非要跑到这里来玩什么犒军?真要怕大家久战体力不继,速食能量‘棒’也是尽有,说起来我还蛮喜欢那种油炸臭豆干口味的……”
对于好友的嗜好口味,‘花’启生不予置评,只是昂头一笑:“刚才从南端‘门’前我们安排的兄弟那里传来消息,甘晚棠已经率着她那里的‘精’锐小队,预备从侧‘门’方向攻入皇宫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方向,但是我可以肯定,他们一定会和北部尉那支宫变队伍正面迎上,让这两家先打个两败俱伤,只剩残血,于是我们再去平‘乱’收人头,有什么不好?”
“关键还在于,”柳叶飞在一旁‘插’话道,“我们总要和袁家大少爷有点表示,不要让这位用心深刻的大少爷以为我们抛下了他这个盟友玩独走。接下来的事宜,政变之后的收尾工作,和都下那些文官的‘交’涉事宜,没有了四世三公的汝南袁家做幌子,可是很难有什么共识的啊。”
提到都下的那些文官,毕永撇撇嘴,啐了一口唾沫:“那帮子帽子高高、腰带宽宽的家伙,还要和他们合作?不给我们扯后‘腿’,就算是他们分外有心咯!说不定过不多久,就有人打包个秀秀气气的小姑娘,送上袁府和赵老大那里,先唱一出‘吕奉先初遇貂蝉在凤仪亭’……啧,貂蝉妹子这个时候,怕还不到十岁吧?赵老大真要这么禽兽不如,你说我们是出汽油、出柴油还是出孜然粉?赵老大是该烧个五成熟还是九成熟?”
毕永满嘴里拿着赵亚龙当噱头,而此刻这位早就被大枪府成员们预定了绑上火刑架待遇的大枪府之主,正和他们的结盟对象,静坐在袁府正堂,就好像外面那一片闹嚷之声都不存在一样。
史传之上,日后一度掌握大半中原‘精’华之地,为诸侯盟主的袁绍袁本初,这时候,也只是一个神情带着些刻意掩饰的倨傲,看上去却似乎很温文的年轻人。
和对面坐着的赵亚龙一样,两人都是一身披挂在身,‘精’铁甲叶、牛皮甲衬,内里衬以茧绸、熟麻,虽说比起外间‘精’锐敢战士们的披挂要轻了些许,然而单就防御来说,也算是不俗了。只要不和什么‘精’锐甲士的重剑重枪正面撞上,这么一身披挂,防防一般流矢,也已经绰绰有余。
看着袁绍一身披挂,顶盔贯甲的样子,倒是颇有英‘挺’威武之气,将他仔细打量一番,赵亚龙笑道:“世兄这身装扮,倒也像是掌军数部、阵前厮杀的军将了,所谓将种,岂非本初兄之谓乎?”
袁绍正不太习惯地转动着手上铁手套,听着赵亚龙这样说,也是一笑:“赵将军过誉了,我袁家向以经学传家,虽然子弟也勤习‘射’御之艺,又怎能和赵将军这样的典兵重将相比?”
对于袁绍这样谦辞,赵亚龙这从来健谈的角‘色’可是很有免疫力,摆一摆手,袁绍也就知趣不提,静听着赵亚龙说话:“再等一刻,世兄就随我等向宫中冲杀,此役事关汉家社稷兴亡存续,世兄务必谨慎。事成之后,你我未尝不难到当年商相傅说地步,为这大汉再延二百年气数!”
此刻室内无人,赵亚龙便径自以傅说相比。而傅说可是有商一朝,生前废立商王,死后入祀太庙且还不是配享地位的强者。比起霍光梁冀之流身死族灭的权臣,这境界不知高了多少倍。这话说出来,这正堂里一对‘阴’谋家的气味,就再也遮不住了。
袁绍也是大笑,向着赵亚龙抚掌道:“赵兄赵兄,都到了此刻,怎么还以世兄相称,你我相处一场,共谋如此大事,可谓生死相托的异‘性’兄弟矣。即便直呼绍之表字,又有什么关系?”
对于袁绍如此刻意的示好,赵亚龙也只淡淡一笑:“世兄说哪里话来?待得大事底定,这天下还不是得由世兄来展布班班大才?至于赵某人,能执掌旧部,卫戍帝都,于愿已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