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石块垒好火塘,运使‘洞’阳剑祝燃起篝火,还放好好了两个附着布垫的蒲团。()魏野坐在火塘边,手中持着一根松枝,慢慢地翻动这燃烧的木柴,一手拿着一卷道书,仔细分辨书中记载的符箓与手诀、咒文、仪轨真伪。
其实,不论是《白猿遁甲玄真经》,还是《五阳神符阵图》,这些道书所记载的法诀,档次未必然有魏野自己推演得出的‘洞’阳剑祝高了。甚至不少法诀远比‘洞’阳剑祝要低端许多,如果说‘洞’阳剑祝是一部真真正正的杀伐道术,那么这些道书中的不少法诀,也就是幻术和障眼法的等级。
甚至用严苛的眼光看,就连《五阳神符阵图》也只是自太平经法中某部正传法诀所衍生出的应用法‘门’,比起魏野自行推演得出的‘洞’阳剑祝档次还要低一筹。也就是说,就算是太平道洛阳分坛,这个和太平道本山关系密切的冒险者组织,也拿不出比‘洞’阳剑祝档次更高的法诀了。除非甘晚棠和何茗肯付出和在巨鹿等地活动的张角三兄弟反目的代价,直接不计战损比,把张角持有的《太平要术》抢过来。
这种事,简直比宗教家们宣传的那些地上天国还要不靠谱。
而现在摆在魏野面前的问题也很明显了。()
‘洞’阳剑祝修持至今,已经算得小成。但是继续修持下去,却难求寸进,显然是修炼进入了瓶颈状态。要想更进一步,只凭‘洞’阳剑祝自身的术法运用,是没有法子的。关键的,就是与‘洞’阳剑祝所相匹配的太平经中仙道修持之法,没有这个内炼基础,再如何运使‘洞’阳剑祝,都不会有什么质的飞跃。
若以铸剑来比喻仙术士的修炼,法术一道,道行‘精’持之法为本,即是剑质,神通道术为用,即是剑锋。倘若剑材始终不过是寻常生铁,那么剑锋再犀利也不过凡兵而已。修持至今,魏野这柄铁剑,斩瓜切‘肉’都算是来得,然而要化为削金断‘玉’的名剑,化生铁为‘精’钢已经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而诸如六甲箭之类次一等的术法,也只是起个锦上添‘花’的作用而已。若是修为不得‘精’进,这类术法用来欺负欺负凡人尚可,遇到真正仙道中人,可就不免有小巫见大巫之险了。
张说老爷子替魏野易占一卦,道是西去自有仙缘遇合,何尝不是切中魏野修为的弊病。但就不知道,这一卦到底应在哪一处?
魏野正捏着五阳神符阵图沉‘吟’间,耳边就传来了司马铃的叫声:“叔叔,泉水我汲回来了,我们晚上吃什么?有菜单么?”
轻轻卷起手里的阵图道书,魏野偏了偏头,就算是回了自家丫头的招呼,随即答道:“煮点饭,将灌汤包子上屉蒸上几个,配上一罐‘鸡’瓜子炒豆腐丁,再煮一锅羹汤,也就是这么凑合凑合罢了。()”
说是凑合,这也算是冒险者才有的菜谱,这个年代的寻常商队,在野营时候,也不过是炒米炒麦做主食,配点坚硬如石头的‘肉’干和酱煮的汤,就算是无上美味。
将铫子先座在火塘上,魏野转身去向司马铃手中接过汲泉水的广口瓶,目光一转,却发觉在司马铃的身后,还缩着一个小小影子。随着此刻日光渐黯,这小小身影几乎完全要贴在司马铃的绯红袴裙之后,像只小耗子一般不断发抖。
魏野脸一下就沉下来了:“铃铛,我们家的庭训里,第一条就是决不能当用‘棒’‘棒’糖骗小孩子上天台看金鱼的金鱼佬。这条庭训,可是不论男‘女’,一概都要遵行不悖。这小孩子是你从哪里‘诱’拐来的,快把人家送回家里去!”
不出所料,司马铃立刻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笨蛋叔叔!不要把淑‘女’和那种奇怪的变态联系在一起!”
魏野步子一转,轻易地让开了自家丫头的飞扑,一转身已经到了被司马铃“‘诱’拐”来的孩子跟前。()
原来刚才一见到魏野,这孩子就像受惊的小兽般本能地蜷缩了起来。此刻被魏野俯身打量着,虽然面上还有着惊惶之‘色’,但一双眸子却是又清又亮,映着落日余晖,就像是一对最早爬上天幕的星子,带着澄澈的晕芒。
然而魏野的靠近,反倒让这孩子抖得更厉害了。没法子,魏野虽然换了青溪道服,绾了玄文青巾,一派道家装束,然而他身高也是一米八,绾了青巾,这高度就被衬得过于‘挺’拔了一些。这样身高,放在汉末,用昂藏七尺来形容绝不过分。何况道服青巾都是丝织锦造,说是道家中人,倒更像是世家贵介。这由服饰带来的阶级符号,由不得魏野做主,就足够吓住身份地位不够的人。
何况面前这孩子看着瘦瘦小小,身上裹着的一身羊皮破袄,满是灰尘垢腻,都快和渔网相似了。这是‘春’夏之‘交’时候,这孩子还穿着这么一身,可想而知,不是佃户家的孩子,就是逃奴,说不定还是从附近路过的人牙子手中逃出来的。看着魏野这身装束,害怕是正常的,不怕,反倒有些反常。
看到这没法沟通的样子,魏野索‘性’也放弃了。()一起身,仙术士瞥了一眼司马铃,径直开了口:“这孩子是从哪领来的?四周可有没有什么人搜寻?若真是贩奴的人渣,前面离函谷关已经不远,就算我们想‘插’手,也需避开了守关军士。你阿叔我这身道法,对付十几、二十来个寻常大汉,倒也轻易。可要是有弓有强弩的近百军士,我单人独剑的,纵然有青溪道服护身,也难免不得苦战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