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被青衣女童引着,直向野地里行去。
那青衣女童在前引路,也不见走得有多快,然而步子总是落在驴车前三尺远,不多一步,不少一步。小哑巴望着那青衣女童,突然拽了拽司马铃的袖子。司马铃朝前看了看那青衣女童,面上也不禁露出一丝迷惑神色,最后还是低声叫了一声“阿叔”。
栈车之内,棺材之中,只有魏野一声咕哝:“有位梅振衣真人言道,莫管他是仙是怪,只看他如何行事。人家以礼相请在前,为叔我还能先一剑斩过去怎的?”
有魏野这话打底,司马铃不再言语,只不断偷眼瞧着前面引路的青衣女童。
只有小哑巴局促地望了眼前面引路的青衣女童,不自觉地将自己朝着魏野的阅读室——那具杉木棺材凑近了些。
在一般人眼中,那只是一具没上漆的粗糙棺材而已。
事实上,在小哑巴和这对叔侄朝夕相处的时间里,早已知道,这棺材内部,以朱砂糁写着无数符文,连同着山泽林木的种种精怪形象。按照魏野的说法,这是一种简易的书字禁制之术,为的是隔绝一些东西的觊觎。
到底禁制是什么,小哑巴不清楚,一贯好为人师的魏野也没说,问司马铃那基本和没问一个样。但是每天晚上,魏野从棺材里爬出来,用法术从袖中取出轻而暖和的织锦褥子织成的睡袋,和司马铃像两团大号的蚕茧一般凑在一起入睡后,魏野都允许他裹着被褥睡在驴车的棺材边。
夜里,小哑巴往往睡不安稳,总感觉暗处有无数充满恶意的眼光注视着他,然而在魏野的杉木棺材边,这样的视线都像是被阻绝了一般。
……
………
但今天小哑巴不能再呆在这具杉木棺材边上了。
随着驴车停住,那青衣女童走上前来,敛衽行礼:“贵人,我家别院到了,还请贵人少待,容婢子进去通传。”
栈车中的棺材动了动,魏野掀开棺材盖,手里还握着一卷帛书,就这么跳下车来:“我们都是不速之客,还要主人家亲迎,岂不太不识趣了些?铃铛,小哑巴,都跟着我来,难得遇到这样好客的大宅主人,不扰一顿好料,岂说得过去?”
说着,魏野一挥手:“前面带路,就说颍川魏三郎,拜候你家娘子!”
那青衣哪见过如此不客气的恶客?往日招引来的客人,往往还要酸文假醋地扭捏一番,全套礼数叙罢,方才肯进门,就没见过魏野这么豪爽的人物。她心中暗喜,面上却还是庄谨得十成十,将门推开,将魏野一行人引了进去。
驴车也自有几个蓄着垂到胸口般不伦不类八字胡的青衫庄客行上来,将车和青驴牵向别处。